我國在《貿易便利化協定》中面臨的挑戰及其應對策略

成夏愉 中共天津市交通（集團）有限公司委員會黨校

一、《貿易便利化協定》的內容及其評價

《貿易便利化協定》共分為三個部分，24個條款。其中，第一部分（第1—12條）規定了各成員在貿易便利化方面的實質性義務，內容包括“咨詢點”、“單一窗口”、海關合作等，共計40項貿易便利化措施；第二部分（第13—22條）規定了發展中成員在實施上述第一部分條款方面，可以享受到的特殊待遇、差別待遇，根據協定，發展中成員可在第一部分條款中自行確定A類措施、B類措施、C類措施（如表1），同時向WTO進行通報；第三部分（第23—24條）包括機構安排和最后條款，規定設立貿易便利化委員會、國家貿易便利化委員會，同時，還指出“成員”一詞應包含該成員有關主管機關等。

表1 《貿易便利化協定》中發展中成員對應的三類措施

協定的第一部分，對《1994年關稅及貿易總協定》的修改亮點頻出。比如：第1條中的“咨詢點”部分，提到了成員應建立或設立咨詢點，以回答、貿易商等有關主體就條款內容提出的合理咨詢，這大大提升了政策咨詢的透明度；第10條中的“單一窗口”部分，提到了成員應建立或設立單一窗口，使貿易商能夠通過一單一接入點向參與的主管機關或機構提交有關要求等，這有利于促進貨物的快速流通；第12條提到了海關合作，鼓勵成員在能力建設的技術指導等方面開展合作，這體現出海關合作在貿易便利化進程中的重要意義。

協定的第二部分，體現出WTO促進全球貿易便利化的決心。從表1可以看出，協定中對于發展中成員實施條款時可享受區別對待，這是一種創新，這種創新的模式對于發展中成員向WTO遞交批準文件，有著很重要的作用。不過，分類措施具有非約束性的特點，因此，條款的具體效果還需要時間的檢驗。

二、《貿易便利化協定》成本及收益分析

（一）成本分析

如果按照慣用的方法思考及分析，我們會認為實行《貿易便利化協定》不存在成本。然而，事實上，保證協定中條款的落實需要負擔多方面的成本。

第一，人力方面的成本。協定的實施過程中將產生新的部門或機構，例如，設立咨詢點、增加風險管理的機構等等，新設立的部門或者機構需要配備相關人員，對這些人員的雇傭、培訓等人力程序等都需要一定的成本。

第二，法律方面的成本。協定的實行將會促進其成員在現有的體制下對法律法規進行修改；同時，貿易便利化相關標準的制定也需要有法律的支撐，但許多發展中成員在立法、研究、人才等方面的水平較為欠缺。這些都必將對相關部門提出要求，從而增加法律方面的成本。

第三，稅收方面的成本。根據本文的第一部分可以知道，發展中成員的具體情況也存在差異，因此，對于中低收入的成員來說，實施協定的初期，成員國的國內企業會受到一定的影響和沖擊，稅收方面的成本會有所提高。這也要求發達國家為發展中國家提供相應的援助，幫助它們以更開放的態度接受貿易便利化。

（二）收益分析

首先，協定的實施可以有效降低貿易成本。我國在2001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之后，對外的總體關稅水平，從15.3%降至百分之十以下，推進貿易便利化措施，與減少非關稅貿易壁壘，共同成為我國促進貿易領域自由化的主要措施。加入協定，將有利于我國降低在國際貿易活動中的交易成本，從而有效促進貿易的自由流動。根據經合組織估計，如果成員嚴格執行協定中各項要求，協定將根據不同的國家類別降低貿易成本11.8%至17.4%不等。

其次，協定的實施將促進各成員實現出口多樣化。根據Dennis、Shepherd在2011年得出的結論，貿易成本與出口產品種類的關系是每降低10%的貿易成本，將提高3%的出口產品種類。根據國際貿易中的比較優勢理論，國際生產日益分散使得各成員可以生產其具有比較優勢的產品，協定的推出將使得企業在進入市場過程中面臨的貿易摩擦減少，從而幫助企業實現出口產品范圍的擴大。同時，從發展的角度來看，發展中成員的結構將逐漸過渡到制成品。

再次，協定將促進全球經濟增長以及國際貿易增長。Saporto在2015年發現“單一窗口”制度對于增加貿易流量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Moise、Sorescu在2015年利用貿易便利化指數，對協定的貿易便利化作用進行了估算，結論表明貿易便利化指數每提高10%，將促進本國出口產品附加值提升一到三個百分點，從而促進全球經濟及國際貿易的增長。

最后，協定的達成幫助WTO多哈回合談判峰回路轉，重振了成員的信心，相比于其他可以用百分比的數據來衡量的收益來說，心理價值是不可估量的。同時，也體現出成員方在促進國際貿易方面的創新精神。

三、我國在《貿易便利化協定》中面臨的挑戰及應對策略

一直以來，我國都積極參與并推動協定的談判工作，先后八次上交提案，協定達成之后，我國又積極報送A類措施，比巴厘島部長會議所規定的期限提前一個月報送。近年來，中國在貿易便利化方面不斷探索和進步，特別體現在上海、廣東、天津等自由貿易試驗區（FTZ）的建設中。例如，2013年成立的上海自貿試驗區，在企業準入“單一窗口”、外商的投資備案管理等方面不斷探索推進，同時在全國復制推廣，另外，先進區后報關、批次進出集中申報等貿易便利化改革措施，已在全國分階段有序推廣實施。利率市場化等金融制度創新改革成果分層次、分階段在全國復制推廣。此外，我國在與澳大利亞、韓國等國的雙邊自由貿易協定中對于貿易便利化都有所體現。

與此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我國在《貿易便利化協定》中面臨的挑戰，同先進水平相比，我國在貿易的便利化水平是仍存在較大差距。

在表2中，羅列了貿易便利化指數的具體數據，順序是按照OECD官網這些指數的英文單詞首字母進行排列的。數值越大，貿易便利化的程度越高，數值達到“2”代表了便利化程度最佳的表現。從表中我們可以看到，在貿易便利化指數的指標分析中，我國基本高于“中上收入國家（Upper middle income）”的水平，但是與“最佳表現（Best practice）”之間還存在著明顯的差距。

表2 以OECD官網數據為基礎的我國貿易便利化程度及國際比較

在這樣的情況下，協定的生效對于我國的貿易工作來說可謂是巨大的挑戰，比如相關部門工作的配合、海關等與貿易便利化密切相關的部門的效率、口岸相關基礎設施建設、管理的方式方法等，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時，對于雙邊協調、區域協調以及全球協調等方面，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我國要在協定實施下努力應對挑戰。本文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第一，提升海關部門的辦事效率，加強信息化建設。一方面，繼續依托通關的無紙化建設，以及海關相關稅費的電子支付系統，使得通關效率提升。當然在提升效率的同時，要加強海關監管，打擊走私犯罪，使得風險管理部門、稽查部門、查驗部門等形成合力，共同抵御違法犯罪行為。另一方面，海關部門應該加強信息化建設。在互聯網大力發展的如今，推出“互聯網+”的相關服務，比如，建立官方的微信公眾賬號，為相關人員學習貿易知識搭建一個平臺，定期推送一些小知識、小百科等，同時，也可以在公眾號上設立在線每日問答，這樣既減少了每日辦事大廳的接待量，又拉近了與相關辦事人員的距離，雙方更有效地配合，可謂一舉多得。除了公眾號之外，還可以創建海關服務的APP，實現“品牌效應”，在移動政務探索中實現突破。

第二，完善口岸的基礎設施建設，降低企業在口岸通關的成本。在實踐中，根據協定的有關內容，對口岸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將其建設成為最有利于效率的設施模式，同時，通過前置和后續的服務，將不必要的執法作業移到口岸之外進行，從而降低企業的通關成本。另外，規范行政事業方面的收費，清理和整頓中介環節的收費，嚴格收費資質，打擊不正當的收費行為；明確“單一窗口”的收費模式及標準，代替之前的海關、海事等方面互相分離的收費模式。

第三，借鑒雙邊自貿協定中的貿易便利化經驗。目前，中國已同新西蘭、新加坡、巴基斯坦、馬爾代夫等國家和地區簽訂了雙邊自貿協定，在這些協定中都涵蓋了貿易便利化的內容，我國要充分借鑒和學習。

第四，運用區域協調模式提升便利化水平。在實踐中，要善于運用區域協調模式，充分關注各個成員之間在貿易便利化方面的差異。例如，在十九大報告中被再度提到的，我國的“一帶一路”戰略，它橫跨亞洲、歐洲，區域間的差異很大，彼此之間的關系不同，所處的立場也有一定的差異性，那么我國在協調時就要顧及最不發達國家的條款，并給予其必要的幫助和支持，同時，在談判中要充分地考慮各個成員國的實際要加，構建如計量標準等一致的評估標準，從而確保商品進口和出口時的及時和有效。

第五，努力促成全球協調模式。不可否認，我國在WTO貿易便利化談判中是積極主動的。但是，我國在國際談判中經驗缺乏，有時提案的主張不能真實展現國家利益。根據最新數據顯示，2018年上半年，我國出口7.51萬億元，進口6.61萬億元，順差9013.2億元，雖然較之前的順差額有所收窄，但是出口額依然巨大、順差存在，這數據背后，體現的是我國對削減出口貿易成本的大量需求。這與我國在談判中站在海關管理的角度有很大的差異。我國要不斷增加與企業的溝通，增進對企業的了解，增加國際談判的經驗，不斷努力促成全球協調模式，有效發揮我國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的主導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