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潘長江自嘲說起

文/譚珊珊

潘長江是家喻戶曉的笑星，個頭不高、其貌不揚，有著極強的應變能力。在小品《過河》中，言語之間暗喻其個子小，他立即應道：“科學證明，凡是濃縮的都是精品。”還列舉了雷鋒、董存瑞等矮個子做大事的例子，他的這種大方自嘲立即改變了自身個頭不高的劣勢，成為藝壇佳話。

“揚長港短”與自嘲

人類有個共同特點，那就是知道“揚長避短”。不過，有的人喜歡用放大鏡看自己的長處，用顯微鏡看別人的短處，對別人的毛病都看得一清二楚，對自己的短處則諱莫如深。如果是被人揭了短，就會沖冠一怒為護短。更有極端者，暴怒之后，會采取極端措施，甚至會殺掉揭自己短的人。

明開國皇帝朱元璋，從小極貧，曾給人當放牛娃，后出家做小和尚。貴為“天子”以后，這段歷史成為天下“大忌”。朱元璋心理極其陰暗自卑，不僅大殺功臣，還大興文字獄，他絕對忌諱“光”、“禿”、“僧”、“賊”等字樣，甚至認為只要是上述字的同音字就可以認為是通假字，始作俑者居心叵測，罪不容誅。杭州人徐一夔寫了“光天之下，天生圣人，為世作則”，朱元璋認為“光”是譏諷他和尚出身：“則”與“賊”音近，類通假字，殺無赦；浙江府學教授林元亮賀表中有“作則垂憲”，殺；德安府學訓導吳憲寫“天下有道”，“道”“盜”同音，殺……一時間，文人因文招禍者不少，朱元璋之避諱避到了變態的地步。

與朱元璋相反，唐太宗李世民卻以任賢納諫而聞名。一次，李世民興致突發，帶了護衛近臣，準備到郊外狩獵。正出宮門，迎面遇上了魏征。魏當即進言：“眼下時值仲春，萬物萌生，禽獸哺幼，不宜狩獵，還請陛下返宮。”李世民正在興頭上，心想：“我堂堂天子富有四海，消遣一次，就是打些哺幼的禽獸又如何？”于是，要魏征讓開，堅持出獵。魏征不肯，站在路中間，堅決攔住去路。李世民無奈，氣沖沖下馬回到宮中。長孫皇后問明原委以后，叩首即拜，口中直稱：“恭祝陛下！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征直，由此可見陛下明，妾故恭祝陛下。”李世民聽了心里一怔，覺得皇后賢惠，所說在理，于是滿天陰云皆散。

李世民度量寬宏、氣吞宇內，一旦被阻揭短尚且難受，可見揭短之難。

自嘲是智者的游戲

相對長處而言，短處才是應該挖掘出來加以改進的東西，然而，揚長避短是人類的共性，趨利避害幾乎是所有生物的本能。由于人自身有“避短”這一特點，指出短處、展示短處十分困難。因此，有人說，揚長易，揚短難。揚人短易，揚己短難。因為揚短難，所以揚短需要勇氣。能夠發現并承認自己短處的人，毫無疑問是勇者，是有勇氣改變自己的人。

揚己之短，一般有兩種方法，一是自批，一是自嘲。自批就是自我檢討、自做批評；自嘲就是自我嘲諷，就是用譏諷的語氣嘲笑自己的短處。生活中，喜歡自嘲的人不僅幽默，而且能在一定程度上改變劣勢。葛優頭發稀，笑稱“聰明的腦袋不長毛”；潘長江長相平平，說自己“我很丑，但我很溫柔……”

自嘲看似拿自己“開涮”，博他人一笑。實際上是給自身的劣勢穿上了一層“保護衣”。從心理上分析，一方面，人們的心理天平都偏向弱者，自嘲在一定程度上是種以退為進的大智慧；另一方面，擔心別人嘲笑自己的缺點或把柄，先下手為強，自嘲一下，可以變被動為主動。有心理專家指出，自嘲不僅是人際交往的高明手段，也是身心健康的良方。

不過，生活中更多的是不那么懂得自嘲的人。心理專家把他們分為兩種：一種是“一根筋”的人，他們認為世界非黑即白，遇事不會變通，不懂得語言是門藝術，更不會用語言去處事；另一種是性格內向的人，不善于表達，更別提自嘲了。

不少人受傳統觀念影響，認為“言多語失”，家丑不可外揚，有些話不說、有些事要掩飾，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國人喜歡“莊重”、“含蓄”、“優雅”，固然沒錯，不過，也在某種程度上扼殺了幽默細胞。

有的人羨慕隨口拋出一句幽默就能逗大家樂的效果，也希望學會自嘲，但自身大腦反應慢、且口拙，說不出來。專家指出，自嘲是一種創造性語言，和天賦、智慧相關，和自身思維相關，未必天生具備，卻可以后天習得。

美國作家赫伯·特魯在《幽默的人生》一書中，把自嘲奉為“最高層次的幽默”，認為自嘲不僅利于身心健康，還能幫助人們活得開心，活得游刃有余。

自嘲是一種智者的游戲，它需要淵博的見識、寬廣的胸懷、樂觀的態度和自信的人生。自嘲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性格的“外顯”，是一種境界，一種高尚的精神境界，它顯示出較高的心靈自由度和超脫度，顯示著不為些許短長所約束的逍遙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