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記性”與“爛筆頭”

文/安 迪

喵咪：都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意思是說讀書時最好能動筆記錄。但是文章中的錢鍾書先生不僅動筆更動腦，所以我們在學習過程中，也應該盡量發動所有的感官，以達到最佳效果。

錢鍾書《管錐編》中有三處引用《品花寶鑒》的文字，但在《錢鍾書手稿集·中文筆記》中只抄錄了其中一處的文字，另外兩處，是錢先生記在腦子里的呢，還是后來又讀了？《談藝錄》提到《品花寶鑒》第五十五回的一個情節，筆記中也沒記。

根據索引，《管錐編》引用《西游記》有五十多處，但錢先生的筆記手稿中卻沒有關于《西游記》的摘抄，這是最讓我疑惑的事情。我曾經詢問吳學昭先生，錢先生是否另有關于《西游記》的筆記？吳先生回復說，以前也問過楊絳先生，楊先生答曰：沒有。我又詢問吳先生，錢先生是否有一本寫滿批注的《西游記》？吳先生說：“楊先生去世后，臥室書柜所收藏兩位先生經常翻閱的古典書籍（包括錢先生最喜歡的《西游記》），遺物清理小組同志在遵楊先生遺囑交付清華收藏以前，逐頁翻閱過，亦未見有批注。”

欒貴明《小說逸話：錢鍾書〈圍城〉九段》有這么一段話：“凡他讀過的書，他都會記住需要的內容，主要是能記在腦子中，剩余的便記在筆記里。錢先生一聽此話，便說，‘你說反了。我記筆記在先，一寫下來，就不會用腦子記了?！业幕貞F在想起來也有趣：‘怪不得您讓我核實引書原始出處，有錯地方大多出自您的筆記。’大家都認定‘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錢先生不是凡人，但他的筆記確實不如他的記憶?！?/p>

這段文字不太好理解，卻很重要。錢先生的意思是，他記在筆記里的內容，腦子里就不再記了；欒貴明的意思應該是：錢先生著作中引用書本的地方，有錯的大多是筆記里記過的，言下之意，筆記里沒記的，也就是記在腦子里的，反而沒有錯。所以，所謂“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只是針對一般人而言，而對錢先生這樣的非凡之人，卻正相反。如此看來，錢先生是真的喜歡《西游記》，《管錐編》中五十多處引用的內容，全部是記在腦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