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蓉寶
我跟著外婆去采茶。
“外婆外婆,我口干了啊。”
外婆遞給我兩片茶葉,嫩嫩綠綠的。“嚼一嚼,吃下去,口就不干了。”
“外婆外婆,我好困啊。”
外婆又隨手遞給我兩片茶葉,嫩嫩綠綠的葉芽上還長著一層白茸毛。
嚼吃了茶葉后,我口也甘甜神也清爽。
“孩子,你過去幾步,那邊坡上有幾株好茶呢。”
我走到外婆說的坡上,真有幾株茶樹蓬蓬勃勃,爆滿了新芽。
“外婆,好像這山上有幾株茶樹,長在什么地方,你都曉得呢。”
“外婆年年在這山里轉(zhuǎn),茶樹都長在了外婆心里哦。”
背著粗蔑笆簍,頂著金燦燦的陽光,我們?nèi)ナ暗舅搿?/p>
剛收割的田野立著一排排整齊的草把子。稻草的清香親切又溫暖。我們踢掉鞋子,赤腳踩進(jìn)柔潤清涼的泥土中。
搜尋著躺在泥地里或者躲在稻草中的一支支稻穗,把它們小心撿進(jìn)笆簍,接受土地和秋天的饋贈(zèng),心里有暖洋洋的快樂。
“嘿,你拾到的稻穗,谷粒可沒有我的這穗飽滿。”
“快來看喲,稻谷長著尖尖的芒刺,好鋒利啊!”
伙伴們的說話聲在田壟上回蕩。
二燕背著竹簍,跟著堂姑爬上豬婆嶺,去摘木姜子。
木姜子樹喜歡長在陰涼濕潤的地方。她人小眼尖,很快就找到了一棵木姜子樹。媽媽告訴過她,木姜子不要一顆一顆地摘,要逆著樹枝用手捋,又快又不傷籽粒。二燕飛快地捋著,木姜子小珠子一樣圓潤而飽滿,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讓人開心。木姜子散發(fā)著濃烈的氣味,汗滴從后頸溜進(jìn)她的脊背。
也不知堂姑她們摘到哪里去了。二燕背著沉甸甸的竹簍,繼續(xù)在山林里逡巡尋找。突然,一片木姜子樹出現(xiàn)在眼前。樹葉在風(fēng)中泛著白光,深綠的木姜子壓彎了枝條。二燕喜癲了,飛也似的撲上一棵木姜子樹……
竹簍很快被裝滿了。二燕取下斗笠來裝。竹篾斗笠是媽媽的,她擔(dān)心被木姜子壓壞。怎么辦呢?二燕靈機(jī)一動(dòng),脫下長袖衣服,將兩個(gè)衣袖打結(jié),衣角打結(jié),攤在地上,然后一大把一大把捋下木姜子往衣服里放……
“捉賊啊,有人在偷木姜子……”坡上傳來喊叫聲。二燕聽到喊聲,嚇傻了。
二燕醒悟過來,背起竹簍,抱起裝滿木姜子的衣服沒命地跑。
有人追過來,擋住了二燕的去路。竟然是鄰村的田生娃,二燕四年級(jí)的同桌。去年二燕休學(xué)回家?guī)У艿埽瑑扇丝煲荒隂]見面了。
二燕羞愧難當(dāng),她只穿了件背心褂子,長袖外衣裝滿木姜子抱在懷里,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是你呀……”田生娃顯然也沒有料到他追的“賊”是二燕。
“我不知道這是你們家的木姜子樹。我不是故意的……”二燕支支吾吾解釋。說話間木姜子從衣服的一邊掉了出來。
田生娃蹲下身來撿起地上的木姜子,放進(jìn)二燕的竹簍。他對(duì)二燕說:“你快走吧。等會(huì)我爹他們趕過來就麻煩了。”
二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著田生娃,不知所措。“快走吧。”田生娃又說。
二燕打起飛腳就跑。“你一定要來上學(xué)啊!”身后傳來田生娃的聲音。
從春到秋,我們都要割青草喂牛、墊豬圈。
我跟著父親去割青草。
父親左手反握茅草,右手鐮刀緊貼草根,像剃頭匠剃頭一樣,飛快地?fù)]動(dòng)鐮刀。沙沙聲中,茅草被一把把割下,鐮刀所到之處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我學(xué)著父親的樣,左手抓草,右手揮鐮。可沒割兩下左手就火辣辣地痛。伸手一看,手掌和手指已被茅草拉了幾個(gè)小口子,滲出細(xì)細(xì)的血珠。
父親見了,抹去我手掌上的血珠,對(duì)我說:“左手要抓緊草,葉子才不會(huì)割傷手,鐮刀貼近地面,用力要均勻。慢慢學(xué)吧。”
多少個(gè)露珠晶瑩的清晨過后,我的左手不再畏懼去抓握各種野草,鐮刀在右手中也揮動(dòng)得自如純熟。
一場雨后,馬唐草擠眉弄眼、搖頭晃腦往上長,密密匝匝,像翠綠的稻苗,莖葉肥美。茅草和狗尾巴草隨處可見,長得挨挨擠擠,旺盛密集。美麗的映山紅倒映在潺潺流淌的河水里。草叢中,不時(shí)有蝴蝶翩翩起舞。沙沙的割草聲,和樹林里清脆的鳥叫聲、蟬鳴聲混合在一起。
我左手握著茅草,右手揮著鐮刀,雙手默契配合,幾鐮刀下去,就是一大把。鐮刀過處,沙沙聲中,一把把被割下的野草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
我?guī)е徘墼陂T前的小河里翻螃蟹。
小河里螃蟹很多,都藏在大石頭底下。我慢慢地翻開石頭,螃蟹媽媽帶著三只小螃蟹立即慌亂地橫行逃竄。
九芹還翻不動(dòng)石頭,跟在我身后,一眼看中了那只大螃蟹,不管不顧,伸手就去捉。螃蟹一到手,她立即發(fā)出鬼喊尖叫。原來,螃蟹媽媽的大鉗子夾住了她的手指,甩也甩不脫。
我趕緊把九芹的那只手按入水中,夾住手指的大螃蟹到了水里,馬上松開了它的大鉗子。
落水的螃蟹正想逃跑,我一手摁住它背上的殼,再用大拇指和中指、無名指捏住它的硬殼,它的大鉗子就無用武之地了。
我把抓螃蟹的方法示范給九芹看。她依照我教的辦法捉起我按住的螃蟹,立即破涕為笑了。
五俊是扯豬草的能手,她知道哪里的節(jié)根草長得好,哪里的棉絮草最嫩。她眼明手快,扯下的豬草用嫩草扎起來,一把一把,整整齊齊的。豬草簍子滿了裝不下,她就一把一把將豬草碼起來,用柔韌的藤蔓固定在簍子上面。五俊背著沉甸甸的豬草簍子回家,每次都能得到爸爸媽媽的夸贊。
寒冬來臨,草木枯萎。即便是五俊也難以扯到嫩綠新鮮的豬草了。別著急,還有山坡上、山溝里種著紅苕,紅苕的藤、莖、葉都是最好的豬飼料。
霜降將至,挖紅苕前,先收割紅苕藤。一扎扎的紅苕藤,晾曬在禾場里、屋檐下。一個(gè)個(gè)紅苕胖墩墩的,被大人們收回家去。我和五俊去地里翻撿,每找到一個(gè)遺漏在地里的紅苕,都會(huì)引發(fā)一片驚喜和艷羨。
就著新鮮,把半干的苕藤和撿來的紅苕根切碎曬干收藏,作為冬季雨雪天的儲(chǔ)備。
豬兒吃著煮得爛軟、和著米糠的苕根苕藤,噌噌噌長膘呢。
親近大自然的童年時(shí)光,是那么美好和珍貴。讀了作者的這些童年趣事,長沙市博才陽光實(shí)驗(yàn)小學(xué)的小朋友們,也寫下了自己走進(jìn)大自然時(shí)難忘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