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海上沖突鬧到安理會

●本報駐俄羅斯、烏克蘭、美國、德國、日本記者 殷新宇 傅淶 蕭達 青木 李珍 ●柳直 汪析

突如其來，俄羅斯與烏克蘭的軍艦在刻赤海峽發生沖突，23名烏克蘭船員和3艘船只被扣，多名烏船員受傷。這是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之后，俄烏軍隊首次爆發面對面沖突，也是世界范圍內近幾年罕見的海上擦槍走火事件。沖突發生后，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連夜召開戰時緊急內閣會議，26日烏宣布全國戒嚴，為期一個月，烏克蘭軍隊進入全面戰備狀態，烏政府還向北約、歐盟、聯合國安理會全面求援；俄羅斯方面則猛烈抨擊烏克蘭當局為了明年的大選蓄意制造“挑釁”。聯合國安理會將于當地時間26日緊急舉行會議討論此事。刻赤海峽連接黑海和亞速海，攸關烏克蘭重要的經濟生命線，同時也連接著克里米亞半島和俄羅斯大陸，對俄意義極不尋常，俄烏兩國在這一海域存在嚴重海權分歧。25日的事件后，西方國家以及俄羅斯的一些周邊國家迅速卷了進來，美國偵察機飛往黑海尤其引人矚目。

“最危險時刻？”

“這是我數年來在烏克蘭看到的最危險時刻。今夜，一場許多美國人因為好萊塢電影才能想到的戰爭可能處在爆發邊緣。今夜，我們在烏克蘭進入夢鄉，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俄烏刻赤海峽沖突發生后，美國傳統基金會所屬媒體駐烏克蘭記者彼得森25日在推特上發文寫道。當晚，近百名烏克蘭人聚集在俄駐烏使館前抗議，大使館被投擲煙霧筒，掛有俄外交車牌的汽車被焚燒。

烏總統波羅申科26日凌晨召開戰時緊急內閣會議，提議宣布戒嚴令，26日下午烏最高拉達會議批準。波羅申科稱，宣布戒嚴并不意味著宣戰。《烏克蘭真理報》刊登北約的聲明稱：“北約完全支持烏克蘭的主權及其領土完整，包括在本國領海航行的權利。”烏克蘭國防部稱，軍隊已處于戰備狀態。

“今日俄羅斯”26日回溯了刻赤海峽的緊張對峙經過。莫斯科時間25日上午7時，烏克蘭海軍的兩艘炮艦和一艘拖船經過位于黑海的俄羅斯海上邊界，前往刻赤海峽。這些船只沒有提前告知俄方其預定計劃，并拒絕俄方促其離開的要求。在此情況下，俄軍艦護航的一艘大型貨船“出于安全原因”阻擋住了經由刻赤海峽的唯一通道。視頻顯示，俄羅斯的卡-52武裝直升機在克里米亞橋下巡航。后來，另有幾架蘇-25戰機加入。午夜，俄聯邦安全局發布聲明說，在3艘烏克蘭船只忽視“合法的停止要求”繼續“進行危險的航行”后，俄軍艦不得不開火。3名烏船員受傷，接受了醫療幫助，船只被扣押。俄塔社26日引述俄副外長卡拉辛的話稱，烏克蘭在刻赤海峽的行為是一種挑釁，其采取這一行動前認真考慮了時間、地點和形式，挑釁目的是通過宣布戒嚴“刺激”烏克蘭人、煽動西方反俄情緒、加強對俄制裁。

英國《獨立報》26日評論稱，俄烏至少2014年以來就處于事實上的沖突之中——那是在親莫斯科的烏總統亞努科維奇被推翻、俄吞并克里米亞之后，烏克蘭東部的戰爭已造成1.03萬人死亡。但是，這一次是俄羅斯第一次承認向烏克蘭軍事目標開火。德國《明鏡》周刊稱，刻赤海峽沖突顯示，克里米亞危機非但沒有降低，反而有升級可能，甚至可能爆發嚴重的戰爭。英國《衛報》警告道：忘記脫歐吧，烏克蘭戰爭才是歐洲的最大威脅。

法國政府26日發聲明呼吁俄烏雙方保持克制，敦促俄方立即釋放被扣的烏克蘭船只以及船員。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當天發推文，“譴責俄羅斯在亞速海動用武力”“俄羅斯當局必須歸還烏克蘭船只和船員，保持克制不要進一步挑釁”。同日，正在馬德里訪問的德國外長馬斯呼吁德法介入調停俄烏沖突，以避免更嚴重的危機。彭博社26日稱，作為北約成員的立陶宛“強烈譴責”俄羅斯針對烏克蘭的行為，愛沙尼亞呼吁歐盟對俄進行新的制裁。美國的烏克蘭事務特使沃爾克的表態被彭博社解讀為“挑戰俄羅斯”，他發推文稱：俄羅斯撞擊和平經過并前往烏克蘭港口的烏克蘭船只，俄羅斯扣了烏方的船只和船員，然后譴責烏克蘭挑釁？？？

26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在例行記者會上表示，中方注意到有關報道。中方呼吁有關各方保持克制，防止事態升級并通過對話協商的方式，妥善解決分歧。

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26日稱，在烏方挑釁的背景下，普京總統掌握刻赤海峽局勢的所有信息。“由于這是嚴重的挑釁，因此，普京總統獲得昨天和今天所有信息。總統暫時沒有因這一事件與他人通電話的計劃”。

沖突背后有“主人”？

就在俄烏黑海沖突陡然加劇的敏感時刻，美國空軍偵察機飛往黑海。俄羅斯衛星通訊社26日引述“烏克蘭軍事門戶網站”的消息稱，美國空軍偵察機RC-135V從希臘克里特島上的索達灣軍事基地起飛前往黑海領空。

“烏克蘭軍艦非法越過俄羅斯邊界，嚴重違反了國際海事法。我確信基輔政權的這一挑釁背后站著西方主子，最近幾個月來歐洲和美國政界人士對亞速海局勢表示關注并非偶然。”俄烏軍隊在刻赤海峽發生沖突之后，克里米亞行政長官阿克肖諾夫在其臉書主頁上這樣寫道。

俄議員克林采維奇26日對俄羅斯國家新聞網稱，美國正為侵俄做準備，這些挑釁是一種準備措施。美國全力加劇這一地區緊張局勢，以便在烏進行軍事部署。俄羅斯“烏克蘭”新聞網題為“從挑釁到沖突”的報道稱，這一局勢對美國最有利。首先它可以此為借口加強在黑海的軍事存在，并造成俄與北約關系緊張。另外，基輔馬上表示，呼吁對俄實施新制裁，這樣就可以阻止俄建設“北溪-2”和“土耳其流”天然氣管道，從而迫使歐洲購買美國昂貴的液化天然氣。

英國《衛報》特意載文點出，美國總統特朗普尚未對刻赤海峽沖突做出反應，這位美國總統26日發推文稱：“歐洲應該分擔軍事保護的費用。多年來歐盟一直占美國貿易的便宜，同時卻不通過北約履行它們的軍事承諾，這些必須盡快改變。”

“烏克蘭親西方的波羅申科政府上臺后拒絕俄羅斯，向西方和北約尋求貿易及保護，但很快俄羅斯人就提醒烏克蘭人，俄羅斯的利益不能被忽視。”澳大利亞廣播公司26日報道稱，很難想象刻赤海峽的沖突能很快解決，這是可能失控并引發全面沖突的事件，但還不清楚烏克蘭政府及其軍方是否或者有沒有能力這么做。報道認為，烏克蘭可以在烏東對“俄羅斯支持的叛軍”增強攻勢，反擊莫斯科。但烏克蘭的反擊可能意味著更大的領土損失，包括至關重要的港口馬里烏波爾。

沖突為什么現在爆發？

俄烏為什么現在在刻赤海峽爆發軍事沖突？俄媒引述俄黑海艦隊前參謀長斯維亞達紹夫的話稱，這與烏克蘭明年3月將舉行大選有關。隨著選舉日期臨近，挑釁將會越來越多。報道稱，烏克蘭前議員奧列伊尼克也稱，在國內實施戒嚴，有助于烏總統波羅申科推遲選舉。波羅申科試圖將俄拖入沖突中。他明白，即將到來的大選對他不利，可能無法連任。因此，宣布國家戒嚴可以推遲大選。而一些西方國家也鼓勵他進行這樣的挑釁活動。

英國《獨立報》26日則猜測俄方用意。報道稱，目前有幾種說法：西方的支持聲明和承諾加強軍事部署，可能促使克里姆林宮采取一種傳統政策——使對手在進一步行動前三思；普京支持率下降，可能促使他的政府再次對準烏克蘭大壞蛋。

“實際上，俄烏在亞速海的沖突從今年春季就開始了。”俄羅斯BFM網26日報道稱，烏此前宣布扣押所有非法駛往克里米亞港口的船只，共有15艘俄方船只被扣押，但俄一直對烏的這一行動采取克制立場。俄羅斯從4月起也加強對在這一地區行駛船只的檢查。11月16日，俄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曾警告烏克蘭，如果再扣押俄羅斯船只，俄方將采取回擊措施。

烏克蘭《基輔郵報》將亞速海稱為“危險的水域”，認為俄羅斯的“壟斷”已使烏克蘭重鎮馬里烏波爾感覺到了高度緊張。報道稱，危險已從陸地轉到海上。緊盯俄羅斯軍艦動向的人士擔心俄羅斯可能對馬里烏波爾——基輔東南800公里處這個50萬人的港口發動兩棲登陸攻擊。5月俄羅斯開通了連接俄羅斯與克里米亞半島的大橋以來，俄方開始攔阻亞速海的貿易船只，借口是保護大橋與俄羅斯海岸的安全。俄羅斯軍艦有時候抵至距離烏克蘭海岸6公里處，而烏克蘭對此無能為力。報道引述當地大學生歐德諾羅格的話稱：“任何事情都可能點燃當下的局勢，從和平轉向戰爭。我們正坐在一個火藥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