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誠國事 尚儉戒奢

劉兆偉 劉北蘆

寫《岳陽樓記》的范仲淹為后世留下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愛國恤民思想情懷。近千年來，多少志士仁人受其思想熏陶影響，每當有外敵入侵、自然災害或重大轉(zhuǎn)折階段就會自然高吟“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以表達自己愛國愛民的一片忠誠。于是，就會行動起來，各盡所能，為國家脫離苦難而盡心盡力。

范仲淹留給后世名言的內(nèi)在要求，他自己首先做到了，他的四個兒子也都做到了，即忠于國家，為國家的安全、社會的和諧而嘔心瀝血；為天下老百姓的疾苦而憂慮，力爭改革弊政；為國家的太平、人民的溫飽而歡樂，為國家人民的長遠利益不忘居安思危。

《宋史·范仲淹傳》記載，范仲淹，字希文，是唐朝宰相范履冰之后。他們祖先是邠州（今陜西彬縣）人，后遷徙蘇州吳縣。范仲淹少年時即有遠大志向、修養(yǎng)操守，在戚同文幫助下于應天府（今河南商丘）成就學業(yè)。其間，晝夜不息，太疲勞時，以冷水澆頭；糧食不足時，一碗粥分幾次吃。這些一般人都受不了，可范仲淹不以為苦，最終考取了進士。做官后，他用自己的俸祿資助了一些窮困的讀書人，給他們買新衣服，自己卻總是穿舊衣服。每當討論國家大事，言之由衷，忠正直言，不念私利。

朝廷要大修宮殿、佛寺、宮觀時，范仲淹上疏說：“人民疾苦堪憂，如大興土木，人民將更加破產(chǎn)，不要做違背人心、不合天意的事情，應停止修寺、修觀，減少人民負擔。”又說，皇帝寵幸的人，無功受祿，會破壞朝廷。此類建議，雖因太后干政未能全行，但皇帝與眾大臣明辨了是非，也為忠臣樹立了為國擔當?shù)陌駱印Ｋ裕稳首谡J為范仲淹忠于朝廷，屢升其官。范仲淹任蘇州知府期間，當?shù)厮疄膰乐兀谑撬麕ьI(lǐng)人民治水治澇，開渠疏通太湖流域的洪水入長江、大海，使人民有土地可耕種。

他在朝廷與人爭論之事，皆為國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從不為自己的利益而爭。范仲淹與呂夷簡政見不同，特別是用什么樣的人的問題，爭論很大。歷經(jīng)跌宕后，皇帝告訴范仲淹要釋去前嫌，“范仲淹頓首謝曰：‘臣向論蓋國事，于夷簡無憾也。”范仲淹滿懷一腔愛國忠君思想，當西北邊塞戰(zhàn)況危急時，他主動請纓，身赴前線。到了軍中即做切實強軍的基本工作：第一，檢閱延州兵，摸清自己軍隊情況；招募新兵，教育新兵，提高戰(zhàn)斗能力。第二，大興屯田制，軍隊平時要自己種地，解決軍需糧食給養(yǎng)問題，減少運軍糧的消耗，利于國家及財政，利于軍隊長久固守邊防。第三，大開邊境集市，交流物品，互通有無。范仲淹對邊塞軍隊有關(guān)方面的改革，贏得了邊民的感謝和將士的歡迎。他帶兵“號令明白，愛撫士卒”。朝廷獎勵他一百兩黃金，他全部分給下級，官兵都由衷地擁戴他。敵軍區(qū)域的百姓來歸降，他真誠相待，確信不疑。所以，范仲淹守衛(wèi)西北邊塞時期，西北最為安定，民族關(guān)系最為和諧。

1043年，宋仁宗慶歷三年，范仲淹成為宋朝高級行政長官———參知政事，相當于副宰相。他重視教育，大力興學，在全國各地興辦地方學校，史稱“慶歷興學”。從國家全局出發(fā)提出十條改革措施：第一，“明黜陟”。大小官員不能隨意升官，須在原職做滿三年后，根據(jù)德才表現(xiàn)決定是否升遷。第二，“抑僥倖”。一般官員不得推薦子弟任重要職務，任職不到兩年的大臣與地方大員沒資格推薦未經(jīng)科舉的子弟為官。第三，“精貢舉”。改革科舉制。過去為防止判卷時循私情，把卷頭上的名字糊上。范仲淹認為選拔人才必須全面看，不能只憑卷子上的內(nèi)容，所以要廢去糊名制，而對進士要循名責實。第四，“擇長官”。選好地方主要官員。第五，“均公田”。在地方做官者的俸祿出于公田。范仲淹認為土地肥瘠不同、數(shù)量不同，導致地方官實際收入相差懸殊，影響工作情緒和效率，所以必須使實際產(chǎn)量均衡，據(jù)此調(diào)劑各地公田數(shù)量。第六，“原農(nóng)桑”。擬定獎勵辦法，鼓勵農(nóng)桑生產(chǎn)。派官到地方修治水利工程。第七，“修武備”。組織京郊地區(qū)壯健農(nóng)民練武，戰(zhàn)時參加保衛(wèi)國都，平時耕地。第八，“推恩信”。赦免有錯誤的人，有關(guān)部門要跟蹤觀察，再犯再抓。第九，“重命令”。朝廷命令必須重信譽，令出不改。第十，“減徭役”。由于戶口減少，官府衙門要精簡，精減的人士去務農(nóng)，使受役者減少，服役者減輕負擔。由于范仲淹完全出于公心，忠君報國的情懷充盈于十條改革之中，皇帝全部采納，史稱“慶歷新政”。

范仲淹一生內(nèi)剛外和，極為孝順。一生節(jié)儉，反對奢華。沒有客人時，自家用餐只能有一個肉菜；妻子、孩子衣服僅能與眾人一樣，飲食僅能充腹，而他心中所思是學做圣賢，樂人民之所樂，憂人民之所憂。范仲淹好施予，有錢多用于照顧他人。在蘇州吳縣的故鄉(xiāng)，他用自己的薪俸辦了義莊，用以周濟家鄉(xiāng)的窮苦讀書人。而范仲淹日常生活中習慣于節(jié)儉，關(guān)愛天下人，諸多讀書人出其門下，所到之處，老百姓都知道他的姓名、為人。因為他心中裝著老百姓的事，總為老百姓的利益著想，老百姓由衷擁戴他。范仲淹去世時，曾任職的邠州、慶州老百姓哭祭三天。說明官優(yōu)官劣，老百姓心中都有一桿秤，認定他真正踐行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為政誓言。朝廷追謚其為“文正”。病中，皇帝多次表示慰問，并送給藥物。去世后，皇帝極為惋惜，又派人慰問其家人，并為其墓書碑：“褒賢之碑”。

受到范仲淹表率風范的影響，他的四個兒子都是忠正擔當?shù)牧疂嵵俊ｉL子范純祐，精明、悟性高，注重氣節(jié)，極為孝順，病中仍堅持公私分明。三子范純禮，為官盡量少取于民，“民圖像于廬，而奉之如神”。官至禮部尚書，尚書右丞。四子范純粹沉毅有干略，反對朝廷賣官鬻爵，頗有政聲，官至龍圖閣直學士。為官期間，他心中想的就是國家、人民的利益，不談私利。平素對誰都和氣、寬容，不計較個人恩怨，但對歹人從不客氣。

次子范純?nèi)剩^承弘揚其父思想精神最為顯著，且有發(fā)展。他從不爭功待報。明明是自己千方百計選拔推薦的人才，范純?nèi)蕝s對所推薦的人才說：“這是大家的意愿。”呂大防做宰相時，多次壓制排斥他，但當呂大防被貶謫到嶺南窮鄉(xiāng)僻壤時，范純?nèi)蕝s上書為之申述。貶到永州后，有人給他出主意，說只要講過去與司馬光不和，章惇就會放過他。范純?nèi)收f：“吾君實（司馬光字）薦，以至宰相。昔同朝論事不合則可，汝輩以為今日之言，則不可也。有愧心而生者，不若無愧心而死。”三年后，宋徽宗即位，為范純?nèi)氏略t曰：“知公先朝言事中直，今虛位以待。”由于年老有目疾，拜見皇帝后即乞求回家休養(yǎng)。宋徽宗說：“范純?nèi)实靡蛔R面足矣。”

范純?nèi)?5歲時去世，皇帝追謚其為“忠宣”，為他御書碑額：“世濟忠直之碑。純?nèi)市砸囊讓捄啠灰月暽尤耍x之所在，則挺然不少屈，自為布衣至宰相，廉儉如一。”而他說過的“惟儉可以助廉，惟恕可以成德”，成為流傳至今的修身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