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世紀西歐城市興起的法律意義

摘 要：西歐中世紀城市法的誕生自然是伴隨著城市的興起，并取得不同程度的自治權，商業貿易的繁榮，尤其是市民取得自由身份，產生了兼具封建主義性質與資本主義進步性的法律。城市法發展中特別的“母、子”法現象，是城市法律體系在西方法律富有戲劇性的傳播方式。

關鍵詞：中世紀；西歐城市；“母、子”法；城市法

城市法是指西歐中世紀伴隨城市興起與商業貿易繁榮而形成的法律體系。它是由涉及城市組織結構和管理、城市居民的法律地位，以適應城市發展需要的法規組合而成。[1]為近代憲政制度、議會制度、司法理念及自由的法精神之淵源。

1 中世紀城市的興起與自治權的取得

法制現代化最早在西方世界啟動，而其導源則是城市的興起、自治權的取得以及其導致的市民階層的出現。羅馬帝國的城市在日耳曼入侵后迅速衰敗，直至11、12世紀城市再次興起。吳于廑先生指出的，中世紀城市興起時，是封建農本經濟的補充和附庸，爾后演變為封建制度的侵蝕物和對立物。[2]

伯爾曼將中世紀城市興起的原因歸結為五個因素：經濟因素、社會因素、政治因素、宗教因素和法律因素。[3]

經濟因素是其中的一個關鍵因素。11、12世紀西歐封建制度的鞏固極大地促使了經濟的發展，鄉村的日益繁榮提供了大量的剩余產品和剩余的勞動力，他們構成了城市里的居民的絕大多數——工匠和手藝人。十字軍東征后地中海地區逐漸成為城市興起的中心地帶。

城市經濟發展改變了人的生活觀念。主要是源于德意志城市的規定：自由人的身份是在城市住滿一年零一天且領主不反對就獲得。大批的農奴、自由農和小貴族紛紛拋棄傳統的莊園而奔向城鎮，由封閉的生活轉向開放的生活。洛佩斯說：“新的機遇接踵而至……從一個階層躋身于另一個階層……徒弟變成了師傅，成功的工匠變成了企家，新人在商業和金錢放貸中發財致富”。[4]

新型經濟和社會思想的變革最終動搖了既定的政治結構。對城市征收通行稅、市場稅、租金和工業產品，使教俗貴族的經濟來源大為擴充，所以有貴族在自己的領地上自建城鎮并頒以條件優厚的特許狀，以招徠商人和手工業者。

伯爾曼特別指出，歐洲城市的興起至少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因于當時與教皇革命相關聯的宗教和法律意識的轉型。[5]11、12世紀多元化的政治格局表現為多元化的法律體系，把封建體制和教會法中的一些法律制度、法律原則和法律觀念融進到城市法當中，推動了城市法律制度的構建。

“城市的興起導致了市民社會的生長，真正的市民社會的前身是中世紀西歐城市的市民階層。”[6]舊有法律制度也不適合城市的需要，因而需要打破封建等級的紐帶，確立起在城市中的個人法律地位。

城市自治地位的確立，使其作為獨立的政治實體、行政單位、工商貿易中心而存在。城市法的誕生是基于城市的特許狀，同樣與城市手工業和商業，市政組織，市民階層的政治經濟要求相適應。

2 城市法發展中的“母、子”法現象

西歐中世紀每個城市的法律有著共同的淵源。一是城市的特許狀，它確定了城市法的基本輪廓，提出了城市法的主要原則。[7]另一方面是接受之前存在的城市較為成熟的法律，構成了“母城”和“子城”的關系。

1188年馬格德堡頒布了馬格德堡第一項記錄在案的法規。12世紀中葉，馬格德堡的法律就已經開始被一些城市和城鎮所采用。“子城”派員前往馬格德堡，馬格德堡的司法官員準備好城市法的最新版本。而“子城”法院經常將個別案件交給“母城”的陪審法官。其中，馬格德堡送至布雷斯勞和格爾利茨的幾套法規，比較有代表性。陪審法官也有意識地修改、擴充，如格爾利茨法第8條雖然重復布雷斯勞法第11條開頭，又繼續規定，若傷害系刀所致且罪犯當場被抓，應該采取更嚴厲的措施。[8]

城市法律體系最富戲劇性的例證是，倫敦的特許狀成為布里斯托爾、諾維奇、林肯以及另一些城市的范本。約克的特許狀也成為安多弗、索爾茲伯里、樸茨茅斯的樣板，12個德意志城市的法律被數以百計的新城市正式接受。

3 中世紀城市法之于西歐近代法制的意義

西歐的法制現代化淵源是中世紀歐洲社會的全面變革，尤其是城市的興起和城市制度的建立，城市法對西方法制的發展起到了極為重要的啟蒙作用。[9]

首先，城市法是近代政府契約理論產生的主要歷史淵源之一。契約意識在市民中普遍存在，1248年法國馬賽的一份契約所示：“我，彼得·伯爾，將兒子斯蒂芬托付于你，一位織工彼得·弗薩克，學習織布技術。他須住在你家，從下個復活節起為你工作四年。”[10]以契約為紐帶成為市民社會的基本準則。

其次，中世紀城市法的總體架構為近代西歐的法律體系提供了雛形。在公法方面，建立了包括議會制度、權力機構設置和選舉制度。私法方面，肯定了市民在民事權利上的平等。建立了商法制度、行會規章、判例和習慣等制度。司法方面，設置了刑事、民事訴訟制度，以及理性、權利平等、客觀的司法原則和陪審制度。

西方法制現代化首先表征為法律的形式化。 “中世紀城市法所確定的理性、社團資格、權利平等、參與立法、客觀的司法程序這些原則與觀念，與近代西方法律形式化運動的一些結構性特征發生著這樣或那樣的聯系。”[11]城市法的精神孕育了近代西歐的法治理念。“作為以從事經濟活動為職業的市民階層……法律現在成為不可須臾離之的東西。”[12]民主、正義、權利、平等、自由等理念為近代法制起到了重要的啟迪作用。

綜上所述，西歐中世紀城市法是在特殊條件下產生的法律現象。通過特有的“母城”法律向“子城”傳播、結合、修訂的方式。它帶有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的雙重性質。隨著商品經濟、政治權利的發展新的法的理念得以確立。以城市法的產生和發展為標志的法律變革，啟動了西方法制現代化的歷史進程。

參考文獻

[1]葉秋華.《資本主義民商法的搖籃——西歐中世紀城市法、商法與海商法》，《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00年第1期，第75-76頁

[2]劉景華.《中世紀城市對近代文明因素的孕育》，《貴州社會科學》，2012年第6期，第114頁

[3]哈羅德·J·伯爾曼.《法律與革命——西方法律傳統的形成》，賀衛方等譯，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年，第436頁

[4]同上，第437頁。

[5]同上，第440—441頁。

[6]馬長山：《國家、市民社會與法治》，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52-54頁。

[7]亨利·皮雷納.《中世紀的城市》，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年，第117頁。

[8]哈羅德·J·伯爾曼.《法律與革命——西方法律傳統的形成》，賀衛方等譯，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年，第455—463頁。

[9]覃勇.《城市化與法制現代化》碩士學位論文，四川大學，2006年，第12頁。

[10]Norman Pounds ，The Medieval City ，Greenwood Press，2005， p.197.

[11]公丕祥.《法制現代化的理論邏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171頁。

[12]王國金，張鐳.《中世紀歐洲城市制度及其法律意義》，《文史哲》2001年第6期，第119頁。

作者簡介

鄭東娜（1994-），女，浙江，在讀研究生，世界近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