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盧運泉 李立維
1931年,項與年托人把他在福建連城老家的兒子項德崇(即項南)帶到上海讀書。
1934年,黨組織派項與年到江西德安保安司令部莫雄處做秘密工作,此后,妻子被捕,他與家人失去聯系,在上海沒有家了。
項與年于1936年改名梁明德,他的兒子參加新四軍后,改名項南。從此,父子天各一方、杳無音信,誰也不知道誰的下落,時間長了,他們有時下意識地認為對方已不在人世。
全國解放后,項與年長期惦記著自己的兄弟、孩子,曾經多方打聽親人的下落。1949年年底,終于從上海老鄉張雪澄那里打聽到兒子在安徽省做共青團的工作,他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
據張雪澄回憶,1949年,他收到一封從大連寄到“中華職教社”轉給他的信,署名梁明德(后來才知道,他早就改了姓名,擔任遼寧省農林廳廳長),一看字跡,斷定是項與年寫的,打聽兒子的下落。他立即回信給項與年,告訴其兒子的情況。后來才明白,項與年父子都不知對方已改名換姓,多年來,各自用原來的姓名向熟識的朋友及有關方面打聽,始終打聽不出來,父子倆在解放后多次分別經過上海,總要來他家暢談一番。
項與年從張雪澄那里打聽到兒子的消息后,喜不自勝,于1949年年末打電話給老戰友、當時皖北區黨委書記(后任安徽省委第一書記)曾希圣,要他幫助尋找兒子。
曾希圣受老戰友之托,把電報交給妻子余淑(當時在區黨委機關任機要秘書)辦理。
有一天,區黨委召開各部委辦負責人會議,曾希圣碰到當時任安徽團委書記的項南,對他說:我交給你一個任務,我的一個老戰友在遼寧工作,20世紀30年代,他在上海丟失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兒子,聽說現在在皖北做青年團工作,請你幫我找到這個人。他讓項南到余淑那里看一份找人的電報。
過了一段時間,在另一次會議上,曾希圣問項南:上次托你找的人,找到沒有?
項南說,他已經找過余淑同志,余淑同志告訴他,已經打聽了好久,問過許多人,都說不知道有個姓梁的團干部。
曾希圣有點著急了,要項南認真辦好這件事。
項問:這位老同志叫什么名字?
曾說:梁明德。
項問:他是哪里人?
曾說:是福建人。當時,他在上海工作。
項說:我小時候也在上海,16歲才離開。
曾問:當時,你有什么人在上海,住在什么地方?
項答:我父親在上海工作,我們住在法租界維爾蒙路(現改名龍門路)德潤里24號。
曾說:那地方我也待過,那是大老板翁旭初的家,你怎么會住到翁家的?
項答:我也不知道,我那時到南京上堯化門小學,放假回上海,短時間同父母住在一起。
曾:你在上海,到哪些地方玩過?
項:同我住在一起的,有一位胡子叔叔,他帶我到南京路一帶玩,還帶我去過大世界照哈哈鏡。
曾希圣聽了這些回答,憶起了往事:當年在上海,自己曾帶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逛過這些地方。再端詳項南的相貌,眼前這位團委書記,與當年攜手游玩的少年十分相似,很像30年代的梁明德。
至此,他恍然大悟,心里嘀咕著,看來這個團委書記,就是梁明德的兒子。鬧了半天,要項南找的人,原來就是項南自己。
這時,項南也認真起來,他端詳后,認出來了,原來帶他逛大世界照哈哈鏡的胡子叔叔,就在眼前。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項南弄清情況后,立即給父親寫了一封信,很快收到父親的回信。回信里問到兒子有什么志愿,交代兒子接信后要安心工作,不要馬上跑到遼寧。
在父親的心目中,兒子永遠是孩子,他根本想不到兒子已經是一個省的團委書記,而且當了爸爸。
當時,全國剛解放,父子都有自己的工作,直到4年之后,即1953年,項南出席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項與年才從沈陽趕到北京前來相見,這時,父子相隔已近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