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亮度

內蒙古 若 夫

一

二月二，龍有沒有抬頭，日子卻像一陣風一樣過去了。

時間悄然無聲，即使設置了游戲規則，也總是躲在行為背后旁觀。以至于讓每一個節日，欣然而來，又了然無痕地在末梢上脫落。

時間真有明暗兩面。而時針和十二時辰一樣，還有日晷、沙漏、滴漏這些直觀的智慧。時間被擱置在明處，也似水一樣在流逝。時間不可以裝進桶里，也不可以盛在盆中。呵護時間唯一的辦法，應該去做有意義、有價值的事。

時間給勤勞堆放豐盛的美食，給懶惰虛構一場場美夢。

二

時間的敞亮在于一視同仁，如白天與黑夜的擁有，指針旋轉的指數。

時間對所有生命卻有不同程度的吝嗇，影子是一柄利斧，隨時都會伺機砍伐生命里的臃腫，刨制絆腳的暗坑。

我的腳趾間總有黑白分明的顏色，類似腕表下的一圈白，父親在烈日下耕作時背心的痕跡。時間的印記描畫著討生活的辛勤，也曬出了生命的亮度。

我以創造為美，時間就能兌換成收獲；我以安逸為生，時間就是噬骨的毒蟲。

三

我每天被浸泡在時間里，無論陰天還是晴朗，如同一只麻雀在樹梢顫悠。

有些人會把翅膀看成風景，有些人卻在思索著每一張嘴如何充饑。時間是一株禾苗長熟的一穗水稻，是一粒小麥順著麥秸亮出的幾十根芒刺，是漸漸萎靡的花瓣，是虬枝干裂粗陋的肌膚。

時間給一顆蘋果涂染鮮紅的膚色，也會給經年的胡楊制造腐朽。

在時間的維度里，每個生命體都很卑微。當人們種植下大片山林，開墾下大片良田，靈魂才不會沉溺于泥濘的底層。

四

時間總是隨風晃來晃去，很難倒戈一面旗幟。

一切事物皆具善變，風過叢林，吹翻千層麥浪，亦有一簾幽夢與月光對峙。時間決不以困倦的姿勢側睡，夜里常游離于星光之外。

時間是一種感知的東西，抓緊一支筆，才會吐出成篇的文字。

時間是一件穿舊的霓裳，守不住鐘情，就會丟失垂青的初心，夢游于理想之外。

我琢磨著季節是怎么回事，年輪是怎么回事，時間就在天空浩蕩；我用時間翻開歷史，研究一件工藝的壽命，時間又會露出各式各樣的齒痕和笑意。

五

時間是智慧的影子，總能在堆積物的錐頂帶著光環露面。

時間會悄然成為煅造利劍的力道，切開原石，雕琢成擺件、手鐲、吊墜，才會彰顯珍愛的亮度。

時間還是一片光滑的犁刃，擱置在陰暗角落，就會銹成廢物。

時間可以燃盡一支香，也可以丈量出一個人的壽命。時間無法觸摸到信仰的浮屠，卻能疏通思想鋪墊下無止境的行程。

時間總是從軀體內飄移出來，是頭頂的神明，有時又是身后的魑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