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間

陜西 胡 坪

一

你給我一把斧子，讓我看到它的閃閃發亮；你給我一塊石頭，讓我看見它的深沉和尖利；你給我一群飛鳥，讓我的夜晚陷入大海的傷感和無眠……

你還將給我什么呢？我已經將自己的肉體和靈魂碾成齏粉，塑成了新的斧子，新的石頭，新的鳥兒，在你的面前，讓心靈完成它們的清點。

如果你還給我火焰，我就用我的雙手圍攏，小心翼翼地為你送來樹陰一樣的清涼，讓一場又一場的纏綿細雨，遠遠地灑落在你所走的路上。

二

走近你，就是走近一座幽深的花園。

這是什么樣的花朵呀，開了一重又一重，開了一夜又一夜？在同樣的空間里，綻開不一樣的上午與黃昏、午夜與清晨；在同樣的時間里，有著不一樣的閃電與雨水，它們也有著不同的溫度和私語。

我完全迷醉于一種幻覺和芬芳里。多少個瞬間，空白和空白構成了一個個新的境地：先是你的肩頭，然后是你的腰肢，還有你的背影，以及你走路時在空氣中的氣息和聲音。

有時，你將花園關閉，將花朵輕輕合攏，就像把一本我們讀過的書頁折疊，但那驚艷和芬芳，在重重的曲徑中更加幽深。

三

我聽到了你的歌唱。很多人的頭發，很多樹木的枝頭，很多河流的漩渦，很多傷痕累累的石頭，都在你歌唱中一起歌唱，那混雜的和聲如同一場鐵皮屋頂上的暴風驟雨，一些陳跡斑斑的松木塊和一群新生的蝴蝶，也在暗夜里飛翔。

在你歌唱的那一刻，我緊緊地抱著靈魂里精致而細小的蜂鳴器，圍著一根愛情的廊柱，就像生離死別一般的獨舞。

四

你睡在夜晚的夢里，夜晚也在你的夢境里沉靜，或者喁喁私語。

我從你的窗前走過，仿佛聽到這種不為人知的訴說，多么可怕的甜蜜和安靜，這個時候你的呼吸是一群湖泊之上的蜻蜓，倏忽地掠過，了無痕跡。

我穿過空蕩的街道，回到夜晚的正中央，這里卻是另一番景象。滿世界的落葉在飄舞，如同夢的影子一樣，迷幻而華麗。這是一個莊嚴而盛大的儀式，但毫無聲息，仿佛為了那根樹枝迎來透明，仿佛為了這個夜晚的莊嚴和沉靜，我和你帶著無盡的新奇，回到天空和大地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