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活不明白》與《涂自強的個人悲傷》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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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集美大學文學院)
21世紀初,上海作家協會舉辦的“‘80后’青年文學創作研討會”、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與北京語言大學聯合主辦的“走進‘80后’”研討會等相繼召開,標志著“80后”寫作開始受到文學界的廣泛關注。然而,因“80后”文學創作與“青春文學”密切相連,在較長的時間內一直被諸多批評者視為一種文化(或亞文化)現象。“80后”寫作似乎只是走進了市場,而沒有真正走入文壇。
近年來,“80后”寫作與批評開始由“另類”走向常態,不少有別于流行的青春寫作而是走在傳統文學道路上的“80后”作家如甫躍輝、鄭小驢等,已在當代文壇產生不小的影響。曾與韓寒、郭敬明、春樹、張悅然并稱為“‘80后’五大偶像作家”的孫睿也開始轉型,在創作中將筆觸深入到底層現實,寫出了“80后”新底層的生存狀態。若從代際與性別視角切入,觀照“80后”作家孫睿與“50后”作家方方作品中的底層敘事,比較他們各自獨特的敘事立場,則能夠更加充分地解讀“80后”新底層群體的現實處境和精神訴求,由此深入領悟作品的悲劇意蘊以及新老作家對時代、社會的冷峻思考。
隨著改革的深化和社會的高速發展,一方面,傳統意義上的為溫飽所困的貧困人口正不斷減少,另一方面,“80后”新底層群體也開始出現,因現實中一些不合理因素或客觀條件的限制,使他們的個人奮斗與理想之間的差距逐漸拉大,因而他們的生存境況、精神狀態等都存在種種困窘。當代作家以關注現實矛盾的敏感,書寫“80后”新底層以期引起社會重視,并給予“80后”新底層文學關懷和精神慰藉。
新底層廣義上指的是新生代農民工和面對就業難、工作不穩定問題并以漂流和蝸居為主要生存狀態的大學畢業生群體,即分為兩類:一類是新生代農民工,他們一般接受了中等教育之后到城市打工,不同于父輩的是,他們原本不熟悉農業生產,對農村已經沒有歸屬感,進城后隨著眼界的打開、生存條件的改變,他們對職業、物質等方面的要求也在不斷提高,但是他們卻難以真正地融入城市,始終帶著“農民”標簽而無法獲得身份認同;另一類是底層出身的“青年知識分子群體”,簡稱為“青知”,他們大學畢業,甚至擁有更高的學歷,但因就業、擇業等難題不能立足社會獲得安穩生活,或苦于沒有向上流動的機遇,在日常瑣碎的生活中消磨了熱情與理想。如今“80后”新底層已漸漸步入中年,但他們為了自己的理想、為了能在高速運轉的城市中獲得一席之地、為了在飛速發展的時代潮流中為自己贏得存在感,仍在不斷奮斗。
“80后”新底層群體在非虛構與虛構文學、網絡文學、影視文學中都已有所表現。廉思的《蟻族——大學畢業生聚居村實錄》以非虛構的文學寫作全方位披露“80后”新底層的生存狀態、社會心理、精神訴求等;丁力小說《房東》中獨身闖職場的劉佳麗是個高傲的女性,卻也在生存的壓力面前低下了頭;韓兵華的網絡文學《跳槽王》中主人公韋三絕是農村走出來的普通大學生,他在職場上的艱難求存,正是“80后”新底層的職場真實寫照;電視劇《蟻族的奮斗》《裸婚時代》《歡樂頌》以及電影《北京愛情故事》等都涉及到了“80后”新底層為追求理想的努力執著和奮斗的辛酸。
“50后”資深作家方方與“80后”新銳作家孫睿也把他們的目光投向了“80后”新底層。作為一名“80后”作家,孫睿用他的“共名”視角寫出了自己同齡人中底層“青知”的生存景象,傳達他們面對諸多問題時的無奈。而作家方方作為經歷過社會發展前后變遷的見證者,敏銳發現“80后”底層“青知”在時代轉型過程中遭遇的新困境,于是責無旁貸地從“長輩視角”關注他們,并以冷峻的現實主義創作,深度揭示這一代青年的命運。“80后”的不吐不快,“50后”的沉穩深思,兩位新老作家以他們不同的視角和書寫基調為我們展現“80后”新底層的人生軌跡與心路歷程,他們的文本形成互補和映襯。
在孫睿的《活不明白》中,“我”和老歪、劉子這些好朋友在大學畢業后,開始了不同的人生。書中主人公“我”是北京戶口,畢業之后成為了待業青年。老歪是“我”的好朋友,是外地戶口,畢業后選擇留守北京,卻仍以吊兒郎當的態度生活。老歪在學校的學生宿舍又找到了一個鋪位,終日耗在學校里,與學弟們談天侃地,吹噓如何逃課、考試作弊等。老歪不切實際地報考了北大的研究生,因為他認為要考就考最好的學校,反正哪兒都考不上,不如報個好學校,這樣落榜也光榮,自然考研未遂也在意料之中。之后老歪沉迷于博彩,妄想一夜暴富,最終為此發了瘋住進了精神病醫院。
方方的中篇小說《涂自強的個人悲傷》講述男主人公是村子里第一位考上大學的幸運者,他從家里步行去武漢上學的途中,為湊夠學費在工地打工、在洗車店洗車、去村里幫忙挖塘,通過自己的努力收獲的尊嚴和回報讓他感受到個體的強大和努力奮斗的快樂。然而,在剛步入學校報到的時候,涂自強一路上建立的自信變成在眾人鄙夷眼神之下的膽怯。但是涂自強并沒有因此自暴自棄。即使他看到自己和宿舍同學之間在物質條件方面的巨大差距,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境遇已經相當不錯。大學的4年,他已經漸漸習慣并向往城市里的生活,他懷揣著希望,立志要通過考研進而一步步在城市里扎根,讓家里人過上好日子。但是父親的死、家中房屋倒塌等天災人禍,讓涂自強不得已走出校園、邁進社會沒日沒夜地工作,結果既沒有使他在物質上得到改善,也沒有使他在精神上得到慰藉,惡劣的生存環境讓他患上肝癌,最后走向了死亡。
孫睿筆下的老歪渾渾噩噩地活著,試圖通過不勞而獲的方式獲得成功,最后發瘋進了醫院。方方筆下的涂自強雖然以樂觀積極的心態面對困境、終其一生努力奮斗,最后卻因此積勞成疾走向死亡。兩位來自底層的青年知識分子雖然選擇不同的人生態度和道路,最后卻殊途同歸,在一個追尋夢想的時代,他們卻失去自我、尊嚴和存在感。這不僅在某種程度上折射出了現實矛盾,也體現了作家對矛盾本質的探究與思考。
在文學作品中反映新底層群體的作家不僅有“50后”“60后”“70后”,現今還有“80后”作家,這是一個可喜的進步。近些年,代際視角研究方興未艾,影響代際之間差異的主要因素有不同年齡人之間的成長背景、奮斗經歷、人生閱歷、價值觀念等。從代際視角研究“80后”新底層,可以明顯發現孫睿和方方兩位新老作家在底層敘事中個人立場和觀念之間的差異,從而為探究作家對時代、對“80后”新底層命運的不同思考確立了新的評析意義。
孫睿和方方筆下的“80后”底層青年的奮斗和生活態度截然不同。孫睿《活不明白》中的老歪們在面對生活、工作、金錢、愛情等問題時,都得過且過。而方方的筆下的涂自強終其一生努力奮斗,勤勤懇懇地用心維持自己的生活。而造成筆下人物面貌和狀態的差異,正是緣于作家對“80后”新底層的觀照立場、態度以及對其未來人生進行展望時的思考存在差異。
由于孫睿同為“80后”中的一員,因此他在思考與自己同齡的底層群體時,才會切膚地感受到底層“青知”所處的困境;孫睿自己曾經對未來感到焦慮和迷茫,于是也難以給其筆下的人物指點方向,只能讓他們以一種游戲的態度化解壓力和困惑,他們內心強烈地渴望改變現實卻力不從心,才會在生活的表面顯得漫不經心。《活不明白》中的“我”面對青春和財富的選擇時,“我的猶豫證明了我更偏愛青春,并對未來充滿理想,而我的猶豫正是因為我對理想能否實現沒有十足把握。”①盡管年歲見長,但不少“80后”底層“青知”仍執著于自己的理想抱負并寄托厚望,同時內心又暗自擔憂能否真正實現。
時代變革極大地促進了社會發展與繁榮,卻沒有使“80后”底層“青知”充分得到價值實現,他們在自己對理想的執著中感到迷茫。孫睿用戲謔輕松的筆調,從他們這一代人的校園青春寫起,寫出了《草樣年華》系列小說。逾近而立之年,他又出版了雜文感想集《長大,不成人》以及小說《活不明白》。孫睿筆下的“80后”的故事,傳達的是小人物自身的喜怒哀樂,鮮活而有趣,書中時而穿插的時代描寫,以回憶的方式給了“80后”讀者和其他年齡段讀者溫馨的感覺。如此,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在孫睿的文學世界中得以化解。
孫睿從個體體驗出發,用充滿自我個性的筆調寫出了同齡人所處的困境和焦慮。而作為具有知識分子良知擔當的老作家方方,具有歷史延伸的眼光,站在更高的視野觀察“80后”新底層生存狀況,用深沉嚴肅的筆調表達出她的痛心和擔憂。如果說孫睿筆下的“80后”底層“青知”是在用得過且過的態度減輕自己精神上的負擔的話,那么方方則用涂自強的“個人”悲傷直接寫出了“80后”底層“青知”的奮斗之殤,由此反觀“80后”新底層“讀書無用”、“奮斗徒然”的生存境況以及社會現實根源。文學世界是現實社會的鏡像,或許有人會質疑方方展現的鏡像失真歪曲、不能反映生活的主流和本質——為何所有的不幸發生在一個人的身上?然而這些不幸并非脫離現實,涂自強的命運既充滿了偶然性,又存在其必然性。縱觀涂自強全部的人生經歷,代表了從貧困農村走出的底層青年知識分子的一種結局——“讀書無用”正以一種極端的方式出現,如果得不到社會的重視,其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盡管每個時代都有各自的悲傷,但在涂自強所處的這個時代,處于底層的寒門學子通過自身努力奮斗而無所得變成“徒自強”,“大學夢”失去了意義,這種失去希望的無力則更為沉痛。底層青年知識分子的愿望,是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而有所收獲。正如涂自強第一年入學前以打工為自己掙到學費,他感到了生活的希望和奮斗的價值。但是在每況愈下的處境下,他卻只能退一步思考,想著世上何曾有過公平的時候,“該認的,你自己都得認。然后自己下氣力改變就是了。”②這樣寬厚、平和、堅韌的人生態度并沒有讓涂自強實現一個普通小人物最低微的“改變命運”的愿望,而是一切命中注定一般走向悲劇結局。事實上方方以悲憫之心修改了《涂自強的個人悲傷》的結局,原來的結局是讓涂自強在得知自己患有絕癥之后和母親一起自殺。但最后方方讓涂自強將自己的母親送到廟里,在看到母親獲得了精神上的慰藉和依靠之后,他才默默地走出了讀者的視線之外——那是不知所終的結局。方方說:“生活遠比小說殘酷。我并沒有刻意設計,只是簡單地按照一個人自然的流程去寫……可我不忍下手,所以讓他遠行了。”③方方堅信,只要個人奮斗有出路,那么國家的未來就會有希望。看著青年人為追求本應正常擁有的生活而掙扎,方方忍不住向社會大眾呼吁,不要讓沒有背景的寒門學子質疑未來,不要讓他們的悲傷進一步地蔓延至“90后”甚至更年輕的一代。這種從社會發展的宏觀角度出發的深切的關懷和情思正是方方高于孫睿的獨到之處。
值得關注的是,兩位新老作家都對“80后”底層“青知”的困境根源進行了多層面的探究、思考、剖析。在作品中,老歪將自己的成功與否歸結為命運,從此沉迷于博彩以致于發瘋;涂自強將自己所有的不幸歸結為“原罪”——寒門出身——他自己的個人悲傷。老歪和涂自強以他們各自的方式在社會上生存,最后一瘋一死。孫睿否定了老歪的“命運論”,方方否定了涂自強“貧窮原罪論”,他們透過“幾乎無事的悲劇”和“毀滅的悲劇”審視社會根源,當下社會發展的不平衡,尚未給所有年輕人實現夢想創造出良好的條件,而且,貧困依然是阻遏年輕人追求夢想的最大障礙。因此,孫睿和方方通過自己的作品呼吁社會給“80后”底層“青知”去實現理想的希望和動力,不要讓青年人質疑自己的奮斗和未來。
的確,快速流動的時代潮流和高度繁榮的社會帶來的發展成果,是否很好地眷顧到了這些“80后”新底層了呢?雖然當今世界已經步入了后工業時代,但是在全球化產業轉移以及去工業化進程中,工業化進程并沒有停止和消失,即生產者其實從未消失過。像涂自強這樣處于底層奮斗為生存疲于奔命的青年不在少數,但是消費時代的價值觀遮蔽了底層生產者的世界,普通底層青年知識勞動者只有在自己無力消費的時候,才會意識到自身作為知識生產勞工的底層狀態。現實世界中的“80后”蟻族,或許不會像涂自強一樣,所有的不幸接踵而來,但是他們面臨的生存困境是相同的。而這正是方方從社會整體層面出發思考的明白之處。高速發展的社會呈現出一片繁榮勝景,讓“80后”底層“青知”憧憬著未來,但誠如方方所說:“他們要改變命運比我們那代人,要艱難太多了。我覺得好的社會應該容納他們的努力,不應讓他們以一種掙扎的姿態生活。一個人努力工作就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這是一個好的社會的標志。”④如今比較普遍的現狀是:出身寒門的學子想要通過努力奮斗改變命運、通過接受高等教育實現人生理想,并不是輕而易舉的,他們會面對重重困難,這其中既有復雜的社會結構原因,也有經濟發展模式的原因。因此方方以涂自強的悲劇警示社會,寓意沉重而深遠。
孫睿在接受采訪時候說到:“80年代是新中國巨變的源起,時代的變化把‘80后’和他們的父輩隔在巨變的兩端。往前看‘90后’,往后看‘70后’‘60后’甚至‘50后’,他們和父輩都沒有橫亙著如此強烈的時代因素。”⑤《活不明白》中的“我”也提到,沒有人關心“80后”他們這代人,因為上面的長輩們忙著發揮自己的余熱,做著退休前最后的垂死掙扎。而下面的小輩們則仍然沉浸在家庭的保護之下,不知人間疾苦。以“80后”為首的大學畢業后仍掙扎于奮斗困境中的當今青年,他們的時代境遇或許如狄更斯的《雙城記》里概括的那樣:“那是最美好的時代,那是最糟糕的時代。……那是充滿希望的春天,那是讓人絕望的冬天;我們面前無所不有,我們面前一無所有。”⑥
孫睿筆下的老歪陷入了“幾乎無事的悲劇”,令人唏噓;方方則毀滅涂自強人生奮斗價值來震顫人的心靈。但方方與孫睿兩位作家因為性別視角與潛在的性別文化立場的差異,使他們在作品中揭示、思考底層男性和底層女性不同的悲劇底蘊與根源時,表現出了道德倫理或價值取向等方面的差異。
在孫睿的小說《活不明白》中,男性群體的故事才是主要內容,而女性人物的設置主要是為了描寫小人物之間的插科打諢和愛恨糾葛,從而使得小說變得輕快、富有戲劇性,女性只作錦上添花之用。不過,作家的側重點雖然不在女性人物的塑造上面,但是他不經意間解釋了女性改變命運的性別悲劇,展現了他男性認同背后的男權文化意識。
《活不明白》的主人公“我”對女性的認識,不外三種:一是長得漂亮,找個有錢老公結婚,最后再離婚獲得一半財產,這種女性大部分都是大學里待過學生會的;一是活得平庸,也不求上進,既然沒有見過風雨那就不必見彩虹;還有一種是長得也不出眾,能力也不足,卻仍妄想打拼出一番成就。“我”指出了女性的這三種類型,但作家孫睿卻不認為這有何不妥,他在作家立場的沉默一定程度上肯定了“我”對女性的認識。而《活不明白》涉及的底層女性人物中,不論其接受高等教育與否,女性始終都以男性為自己最后的依靠,底層女性的悲劇是依附在男性的悲劇上。小說中屬于“80后”底層女性有兩種,一種以底層個體商人白玥為代表,白玥依靠經營服裝店謀生,她先與王大鵬結婚,但在王大鵬有錢變心后,二者離婚,隨后白玥又與老歪在一塊兒,最后老歪入精神病院,王大鵬被車撞死,白玥為這兩個她曾經愛過和依靠的男人傷透了心;一種以底層女性“青知”陳希為代表,陳希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大學畢業之后卻一直處于待業狀態,陳希執意要出國留學,幻想著留學后能風光地回國就業,至少要一下子躍入中產階級,同時她還一心希望能有哪個發達國家能夠收留自己。最后陳希在美國變得落魄潦倒,她的前男友劉子去美國和她復合,讓她重新有了依靠。孫睿在描寫這些“80”后新底層女性人物時,默認了她們依附男性的生存狀態。
在《涂自強的個人悲傷》中,底層的女性群體也基本是這兩類:一是以采藥為代表的,沒能考上大學,留在農村的女性;一是以在學校食堂打工的中文系女生為代表的從農村出來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與《活不明白》里的白玥和陳希一樣,采藥和中文系女生也把未來的指望押在了自己的婚姻上。不同的是,作為較早關注底層女性困境的女作家,方方更加注重底層女性生存真相與心理危機的探察,同時冷峻審視、反思青年女性依然期望攀附或依附權貴男性而改變自身底層處境現象背后的社會文化根源。曾經和涂自強一同在食堂打工的中文系女孩,從農村家庭出身的門檻,直接跨入了锃亮的高級轎車里。在和涂自強的最后的告別時,中文系女生臉紅地說:“我倆在一起,誰也改變不了命運。我們都太窮。而我倆分開來,各自尋找自己的天下,或許,我們的一生都會改變。”⑦10多年前,方方就寫了《奔跑的火光中》這樣具有尖銳的女性意識的小說,揭示了底層女性反抗命運的失敗和悲劇性的宿命,在商品經濟與流行文化侵襲下的落后農村,高考落榜女學生英芝在各種欲望的誘惑下渴望掙大錢過光鮮自在的生活,但是未婚先孕、草率的婚姻使她依舊深陷落后貧困愚昧的傳統生活牢籠,依舊難以逃離封建倫理的殘酷壓制,在男權文化的戕害下,英芝最后以殺夫的過激反抗爭取自己的尊嚴,成為罪犯被判死刑,她的悲劇是令人震駭的。而《涂自強的個人悲傷》中受過高等教育的“青知”女性,她們改變自我困窘境遇的可能性并沒有隨著時代發展而變強,反而在進一步弱化。現代底層“青知”女性自愿選擇成為男性的依附已經意味著放棄反抗,放棄爭取自我的尊嚴,這種女性主體現代性發展的倒退更是一場悲劇。
值得注意的是,方方還指出了底層“青知”男性在面臨社會利益早已被瓜分、階層逐漸固化的境況下,他們為了走捷徑出人頭地,也漸漸同女性一樣渴望尋求一個實力雄厚的依靠。在作品中,和涂自強一樣來自農村的馬同學,在和異性交往的過程中,十分看重對方的家庭背景,他忍痛放棄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就是因為對方的家庭背景和他差不多。面對涂自強的疑惑,馬同學直言不諱:“別人當然無所謂。但對你我,就完全不同了。好容易從鄉下走了出來,得走得遠一點才是……要有所作為,改變命運呀。什么叫有所作為?什么叫改變命運?說白了就是將來必須是非貴即富之人。你以為靠我們自己單打獨斗能行?沒機會的。”⑧當金錢和背景成為愛情的籌碼,底層青年知識分子也漸漸對自身的主體性產生了質疑,淡化了通過自我奮斗就能得到出路的想法。
樊星在《試論近年關注“底層”文學的當代性》中評論方方是“環境影響論者”,因為方方說過“一個人的命運,從根本上來說,是被環境,也就是被生存的社會環境決定的。”⑨方方筆下的英芝和中文系女生都是因為家庭環境困難,她們的悲劇是歷史、社會、時代共同造就,然而,英芝敢于用自我的生命去反抗命運,而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女性“青知”中已有不少人開始選擇自覺依附男性從而改變命運,這是一種令人震驚的社會變化,方方以女性的命運悲劇和生存境遇警示社會,“讀書無用”的錯誤認識已經以這一方式出現在現實生活中。
一直以來,我們對80后作家都帶有一定的偏見,認為他們只會寫“校園文學”、“言情文學”,感性地抒發自己的情緒,表達自我的個性。學界對“80后”作家的研究也是側重于“校園青春敘事”“成長敘事”等有關方面。但將“80后”作家孫睿與老作家方方的作品中的“底層敘事”共同觀照,我們發現,隨著閱歷的積累、時間的洗禮、思考的逐漸厚重,“80后”作家早已將筆觸深入到底層現實,書寫出具有足夠分量的作品,能夠同文壇中的老前輩們一同撐起作家應有的責任與擔當,為社會的發展提供自己獨特的觀察視角和思考,這無疑是當代文壇創作與批評研究大視野下的一種擴張和可喜的進步。
注釋:
①孫睿:《活不明白》,云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22頁。
②⑦⑧中國作協創研部:《2013年中國中篇小說精選·涂自強的個人悲傷》,長江文藝出版社2014年版,第32頁、第24頁、第27-28頁。
③蔣肖斌:《別讓沒有背景的年輕人質疑未來——訪<涂自強的個人悲傷>作者方方》,《中國青年報》,2013年6月18日。
④尹平平:《寒門子弟“徒”自強?——就<涂自強的個人悲傷>對話方方》,《新華每日電訊》2013年7月5日。
⑤白國寧:《孫睿:我想與父輩來場對話》,《今日中學生》2013年第7期。
⑥狄更斯:《雙城記》,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15版,第1頁。
⑨王肇基、肖向東編:《底層文學論集》,人民日報出版社2008年版,第1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