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洋

8月5日9點50分,香港歌手盧凱彤在其寓所墜樓身亡,年僅32歲。當晚,其所在公司發文悼念稱:躁郁癥是可怕的。
事后,關于盧凱彤的消息遍布各大媒體,在悼念她的同時,“躁郁癥”這個新鮮的名詞也進入了公眾的視野。
雖然人們經常把“抑郁癥”掛在嘴邊,但對“躁郁癥”卻了解有限。其實躁郁癥和抑郁癥是兩種不同的心理疾病,它們的癥狀表現也是不同的。躁郁癥的學名是雙相情感障礙,因為它既包含躁狂以及輕躁狂發作的周期,又包含抑郁發作的周期,患者的狀態經常被比喻為坐在情緒的“秋千”或者“蹺蹺板”上,因為他們很有可能上一秒還在低落,下一秒就情緒高漲起來。
知名的躁郁癥患者還有演員費雯麗。她曾經和馬龍白蘭度合演電影《欲望號街車》。在影片中,費雯麗入木三分地演出了一個漂亮的女瘋子,而電影拍攝結束后,費雯麗本人也被送入了精神病院。
2003年4月1日,張國榮跳下24層高樓,將抑郁癥這個群體帶到公眾面前。而躁郁癥患者盧凱彤,生前并無太多人知曉,翻看盧凱彤的微博,日期最近的一條有六千人留言,往前翻卻多是個位、十位數。即使如此,人們依然熱衷于追隨自殺事件的細枝末節。
就在自殺的三天前,盧凱彤還在社交媒體上說:“今天準備去做一件大事,是我踏入三字頭以來其中一件為自己做主的事,我很看重,也為自己訂下一個新目標,終于明白為什么人們喜歡自拍,因為士氣高漲時真的會想幫自己留倩影?!弊掷镄虚g,充滿希望。
短短三日,盧凱彤到底經歷了什么?縱身一躍的前一刻她又在想什么?空氣中凝結的問句,引發人們無數猜想。
盧凱彤在世俗的定義下頗為成功:她擁有摯愛的同性伴侶,擁有自己熱愛的音樂事業,她才華四溢,就在去年才剛剛憑借《還不夠遠》獲得臺灣金曲獎“最佳編曲人獎”。但她年輕的生命中很大一部分時間都用來與躁郁癥做抗爭。媒體報道稱,盧凱彤經歷過撞墻、捶墻、單獨待在房間3天不吃飯、整日不睡覺昏倒……她也曾“有兩年躁郁癥很嚴重,非常絕望,想過放棄自己”,但更多時候,她展現給外界的都是積極與病魔對抗的姿態。
相信我們都有過這樣的經歷:被瑣碎繁冗的現實生活壓得喘不過氣,卻又無處可逃。偶爾靠著一點“小確幸”來調節心情,但轉瞬間又被巨大的失望擊潰。“情緒病”也是一種病,病入膏肓如張國榮、盧凱彤者,更多人偶爾“犯病”,在“病人”和正常人的區間游走。這是醫學問題,更是社會問題。
自殺新聞震動我們的原因,正是它觸及每個人內心深處偶爾蠢動著的可能性。很多時候,我們能夠從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這也是為何在自殺新聞背后,人們無止盡地想要打探出一點“內幕”:原因、過程、線索以及細節。
加繆曾說,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自殺。然而,對于走出這一步的人來說,自殺不是抽象的哲學課題,而是殘酷現實中的自我選擇。人們容易對自殺的人產生一份寬容和理解,原因之一便是 “同理心”。向死之人并非漠視生命,他們或許遭遇了我們無法看見的心理危機,或許被殘酷的生存環境、封閉的社會觀念,抑或在病魔的重壓下崩潰瓦解??傊?,他們放棄了。
1972年,川端康成含煤氣管自殺時,并未寫下一個字。但他曾說:“自殺而無遺書,是最好不過的了。無言的死,就是無限的活。” 除了他們臨死之前的那份絕望,似乎其他一切我們都能理解。
作為看客,人們之所以保持好奇,是因為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孤獨的“盧凱彤”。而這份好奇,也支撐著人們重新審視生存的秩序與意義,從而對生活中出現的種種挑戰作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