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特塞爾轉會多特是中超交的最新一筆學費

尹波

比利時外援維特塞爾從權健轉會多特蒙德，是世界杯間歇期后重新開戰的中超爆出的最大新聞之一了。盡管多特是通過激活維特塞爾2000萬歐元違約金條款完成這次轉會的，理論上既不違規亦未讓權健經濟上吃虧，不過由于中超第二次轉會窗口已經關閉，無法引進新援代替維特塞爾位置的權健，面臨著亞冠淘汰賽和中超聯賽下半程只能缺少一名絕對主力的窘境，賽季前景一片黯淡。

從甲A到中超，1994年起步的中國職業足球聯賽走過了24年征程，經驗和進步必須肯定，但“偽職業”的色彩并未實質性褪去，交出的昂貴學費不計其數，維特塞爾轉會造成的后果，只是最新的一筆而已。

“跨越式”引援溢價嚴重，外援反規律流動在所難免

從職業聯賽的第一個賽季起，外援就開始進入中國賽場。起初，中國聯賽在國際職業足壇根本排不上號，最早那批外援嚴格講連規范意義上的職業球員都算不上，半職業甚至業余球員也能代表中國的職業強隊參賽。后來隨著聯賽影響的逐漸擴大，中國俱樂部不斷積累引援得失，經紀公司的出現使外援引進的渠道和方式慢慢向國際化靠攏。

1999賽季，對中國聯賽外援和外教的引進，是個重要的節點。前南地區名帥科薩和桑特拉奇分別執教大連萬達和魯能泰山，前南地區包括東歐其他國家國腳級別的外援則蜂擁而至，成為中國聯賽外援的主體。這股潮流一直延續到2010賽季，長達12年。其間，科薩率領大連萬達（實德）奪取聯賽三連冠，桑特拉奇和圖巴先后指揮魯能奪得1999賽季、2006賽季“雙冠王”。

2011賽季廣州恒大橫空出世，自此直至2017賽季，創造中超七連冠偉業，更在亞冠賽場實現歷史性突破，兩度榮膺亞冠桂冠，“恒大王朝”實至名歸。恒大崛起最重要的因素，是他們終結了中國聯賽外援和外教引進的“前南時代”， “金元”開路，使球隊外教和外援級別提升到世界一流和準一流。恒大相繼請來兩位世界杯冠軍教頭、意大利里皮和巴西斯科拉里擔任主帥，外援則以南美特別是巴西球員為主。孔卡、穆里奇、克萊奧、巴里奧斯、埃爾克森、高拉特、阿蘭、保利尼奧、羅比尼奧等接踵登陸中超。這些外援大都具備立足歐洲賽場的實力，在亞洲更是鶴立雞群。他們把恒大推向中超和亞冠的頂峰，也讓中國聯賽在國際足壇的影響力空前提高。

恒大“金元足球”的示范作用，迅速風靡整個中超，世界級教練和外援成為中上游球隊標配。名帥卡佩羅、佩萊格里尼、曼薩諾、博阿斯、施蒂利克、佩雷拉、索薩、平托、施密特、斯托伊科維奇、舒梅切爾、卡納瓦羅等紛紛降臨；外援胡爾克、奧斯卡、拉米雷斯、特謝拉、埃德爾、奧古斯托、索里亞諾、巴坎布、比埃拉、拉維奇、馬斯切拉諾、帕托、維特塞爾、莫德斯特、特維斯、登巴巴、瓜林、塔爾德利、佩萊等群星璀璨。論外教外援身價，中超不僅是亞洲絕對老大，在國際足壇亦名列前茅。

外教尤其是外援名氣身價能力的驟升，使中超的競爭程度、觀賞水準和球市繁榮達到史上之最，中國職業聯賽在經歷了本世紀初期的低潮后強烈反彈，從長遠看，顯然有益于中國足球的發展。然而，正因為資本的非正常介入，中超沒有像日本J聯賽和韓國K聯賽那樣循序漸進，違反基本規律的“跨越式”引援結果，是投入產出的性價比和聯賽技戰術水平與外援身價嚴重失衡，中超外援普遍溢價，使中超在相當一部分外援眼中成為“錢多人傻”的代名詞，某些外援如特維斯對俱樂部情感淡漠、責任意識缺失，即便職業素質較好的球員，也有不少只是把中超視為通向歐洲高等級聯賽的跳板，球隊和聯賽的穩定性、可持續性不可能不受到干擾。

在維特塞爾之前，類似案例中，最有名的是恒大外援保利尼奧上個賽季轉會巴塞羅那，當時巴薩同樣是激活了保利尼奧的4000萬歐元違約金條款，雖然恒大表態支持，但失去保利尼奧使他們下半賽季步履維艱，亞冠和足協杯接連出局，僅勉強保住聯賽冠軍。本賽季第一階段，恒大因找不到保利尼奧的合適接替者，再度早早付出亞冠和足協杯止步的代價，聯賽路上亦坎坷不斷。

賽制、理念和運作模式上要盡快與國際接軌

其實，保利尼奧和維特塞爾從中超轉會歐洲豪門俱樂部，對恒大、權健和中超聯賽并不完全是損失，同時也提高了俱樂部的知名度和中超聯賽的影響力。保利尼奧是在英超熱刺長期坐冷板凳之后，選擇到中超淘金的。幫助恒大連奪中超和亞冠冠軍，讓他的能力和狀態重新受到歐洲大牌俱樂部的青睞。維特塞爾轉會權健前，效力的只是本菲卡、澤尼特這樣的歐洲二流球隊，俄羅斯世界杯他為比利時晉級四強貢獻頗大，被多特相中，權健亦因此登上歐洲媒體頭條。以往這種事情是不可想象的。

今后，還會有其他效力中超的外援，因在中超期間表現出色，而被歐洲高水平俱樂部買走。三年前一批巴西國腳到中超踢球，時任巴西國家隊主帥鄧加曾威脅說，加盟中超就等于放棄進入巴西國家隊的機會。可是今年俄羅斯世界杯，保利尼奧和奧古斯托均入選巴西國家隊，且皆有不俗發揮。維特塞爾、卡拉斯科和馬斯切拉諾同樣以中超球員身份，被召入比利時、阿根廷國家隊。目前在中超效力的外援里，不乏年富力強或潛質突出者，他們很可能就是下一個保利尼奧和維特塞爾。

這就意味著，中超對保利尼奧、維特塞爾聯賽半途轉會歐洲這一類事例，要盡快適應。吃一塹要長一智，交過學費要學到東西。保利尼奧去巴薩一個賽季，證明了自己價值后返回恒大，為球隊在低谷中快速反彈連連建功，無論對恒大還是對中超，都充滿“正能量”，有利于增強中超對優秀外援的感召力，使高水平外援更容易融入整體，形成球隊可持續的技戰術風格。球隊實力和聯賽水準的提高，終究會傳導到國家隊層面，促進中國足球進步。

要做到這一點，中超的賽制、理念和外援轉會的運作模式，需進一步與國際接軌。歐洲賽季是跨年度的，兩個賽季之間的轉會期正好在中超上下半程間歇期，往往是歐洲的轉會窗口尚未關閉，中超二次轉會已經截止。中超不妨增加補充規定，給外援轉出球隊提供及時應變補充引援的條件。今年權健被迫用兩個外援征戰本可享受外援“3+1”政策的亞冠賽場，這種情況不該再次發生。

俱樂部則應改變引援理念，不要一味追求名氣大、身價高的球星，多引進年輕有發展潛質的外援，在幫助俱樂部取得佳績之外，踢出名堂后賣給歐洲俱樂部，提升本隊知名度，也可以成為俱樂部經營收入的一條來源。恒大和魯能剛剛引進的巴西新銳塔利斯卡和格德斯，分別只有24歲和21歲，前途無量，登陸歐洲聯賽和入選巴西國家隊參加下屆世界杯，恐怕只是時間問題。從中超走向歐洲豪門的外援多了，中超受關注的程度提高，也有助于在中超拔尖的中國年輕球員走出國門到歐洲踢球，形成良性循環后，必將回饋中國足球。

“金元足球”頗受非議，但人才流動是職業足球的基本標志之一。外援引進和轉出，是一門專業性很強的學問。中超外援溢價，或是特殊時期的特殊現象，其回歸理性和正常，還有賴于中國足球職業化進程的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