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來的草香（三章）

甘肅 瘦 水[藏族]

歐 拉

我要尋找比源頭更為遙遠的瑪曲，我要讓馬刀砍下我的三根指頭，作為我熱戀卓瑪的遺物。

我要比風跑得快，

我要在白馬的肩膀上找見妹妹憔悴的臉。

我要你作證：漢唐的詩，兩宋的詞，

看見過走路的寺院和發光的經卷。

我要你在我墓志銘上寫下祖國、鋼鐵、復仇的火焰。

我要你相信，我一生都在流著淚唱一首歌，到拉薩去，到拉薩去。

我已經在一種海拔中頻臨死亡。

如果我不是雪蓮、源頭、雪水，

更不是純凈的陽光。

我要你知道比光芒流失的更早的是，

我只是自己在消耗著自己，我無力告訴你什么。

我只是在詩歌中消耗著自己的眼睛。

走向西康

我懷念一些時光，猶如溪水流過這片草原，在靜靜的源頭，留下輕盈的聲響。

巴顏喀拉山以東，積石山以西，

1999年的時光，輕飄飄地來到這里。

我將動身，打馬走過西康。

沼澤、泥潭、荒坡和枯草，一個埋藏了多年的陷阱。

欲望的上升，夾雜著原始的腥味，一片沉默。

孕育著預料不到的死亡，或者僥幸的新生。

這是傳說中的天堂，一些人留下了鞭子，一些人留下了骨頭。

這是一個具有理性的日子，

記憶撞開了石頭的壘積，羽毛零亂地撒了一地，月光下牧人向西康走近。

愛人在亙古的靜寂中，變得有些深邃和遙遠。

給兒子天天

記住你的根，遙遠的江河源頭。

記住你生命開始的地方，那皚皚雪峰之上閃爍的信仰。

記住這連綿的雪山，絕唱于天際的蹄聲。

這是祖先開拓家園的身影，記住風聲之上的星群，那溫暖的一個個象形文字。

記住人類的秘密，你將不再空虛。

記住搖晃中的石頭，記住你滾燙的血脈，你才不會被大風吹遠。

記住吐蕃、黨項、吐谷渾、西夏，這些在草原上生活過的人們。

記住對大地的感恩，對高原的回報。

這樣，無數鷹族因你的到來，在天空中留下歡快的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