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爺買馬

于思源

夏天，我回到了故鄉，回到了老宅——這個令我魂牽夢繞的兒時樂園。回憶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涌上心頭，留下了數不盡的珍貴記憶……

一個小男孩闖進了我的心境。小男孩身旁跟著一個慈祥的老爺爺，他用他那粗糙的大手輕輕握住小男孩肉嘟嘟的小手。小男孩慢慢停下腳步，用雙手拉住老爺爺的手，大力地晃動，奶聲奶氣地向老爺爺懇求道：“太姥爺，幫我買匹小馬吧，我可想要小馬了！”老爺爺臉上的笑更加燦爛了，他說：“好、好，下次太姥爺去趕集就給你買！”……小男孩就是兒時的我，老爺爺就是我那年邁的太姥爺。

轉眼八年過去了，八年后的太姥爺更顯蒼老了，八年后的我不再像八年前那樣幼稚了，更不會再向太姥爺提買馬這般可笑的請求了。然而，八年后的爺孫倆，卻疏遠了許多：太姥爺的耳朵不好使了，每次和他說話，我都要重復兩三遍，即便如此，他也常會答非所問；太姥爺還尿床，面對這樣的他，我竟心生嫌棄。與其和他在一起，還不如與虛擬的網絡世界打交道——讓我受不了的是，老宅沒有Wi-Fi。舅奶知道我愛上網，便叫我去鎮上的她家住，她家有電腦有網絡，上網很方便。我痛快地答應了。這次太姥爺的聽力卻出奇好，他一臉慈祥地對我說：“你去吧，記得多回來看看太姥爺。”我見太姥爺答應，便收拾收拾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舅奶家的生活，我得到了平時都得不到的待遇——上網時間不受限制，還有吃不完的零食。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沒有一絲愧意。

在舅奶家住了一個月，我的假期就快結束了。在我返家的那一天，太姥爺到飛機場送我，他像我兒時一樣輕輕拉著我的手。太姥爺的腿腳很不利索，似乎每走一步都在顫抖。到檢票口的時候，我掙脫太姥爺的手，含糊地說了一句“再見”。沒想到，太姥爺拍了一下我的肩，神秘地笑著說：“下次你再來，太姥爺給你買馬……”又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說：“去吧，有時間多回來看看太姥爺！”我當時以為他老糊涂了，亂說話，所以，還沒上飛機，我就忘了“買馬”的事兒……

一年之后的寒假，我又回到舊居。我驚奇地發現，這兒居然裝了電腦，通了網絡……太姥爺蹣跚走來，俯身在我耳邊大聲說：“我給你買馬了，多在這兒陪陪太姥爺吧……”瞬間，我的心怦怦地狂跳不已，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我的享受，就是他的享受；而我的陪伴，就是他最真切的渴望啊……

江蘇常熟國際學校

（指導老師 唐惠忠）

點評

文章所選的素材真實、感人——太姥爺為了能讓“我”多陪陪他，特地在老宅裝上了對他而言根本沒用的電腦，又連上了網絡，甚至還買了馬。正是因為“買馬”請求的荒誕與它在老人心里烙印之深、銘記時間之長構成強烈的反差，有了“我”和“他”情感態度上鮮明的比照，有了抑揚相生與蓄勢突轉這兩種構思技巧，以及一系列令人難忘的細節，所以文章的境界與感染力也就提升到了“峭拔”的高度。

文章選材真實，感情真摯，文風質樸，可謂文質兼美、不可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