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
到2020年,紫禁城即將600歲。這座歷經滄桑的宮城,在單霽翔手里“待了”6年之后,愈發充滿活力
單霽翔:故宮博物院院長
“故宮里有200多只野貓,白天看著懶洋洋的,員工一下班,它們就開始站崗、放哨、巡邏。院兒里沒有老鼠,它們功不可沒。”
“故宮實行全網購票以來,我發現在網購方面,只有中國是第一世界,其他國家都是第三世界。”
……
在清華大學蘇世民書院的講臺上,單霽翔做了題為“堅定文化自信:做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者和守望者”的演講。幻燈片由一張張紀實性頗強的照片構成,整體風格樸素,甚至有些粗糙。但單霽翔的演講,卻讓清華師生在120多分鐘里集體轟笑了130多次。
演講開始前,蘇世民書院的常務副院長潘慶中先上臺“熱場”。“單老師是清華校友,著名的專家,也是‘網紅。”說到此處,臺下發出稀稀拉拉的笑聲。坐在前排正中間的單霽翔雙手交叉著搭在有些發福的肚子上,臉上原本有些嚴肅的表情繼續嚴肅著。
這一表情是單霽翔的標配,即使逗得臺下捧腹大笑,他也面不改色。“單式幽默”讓人印象深刻,甚至有人開玩笑說,他是被院長一職耽誤了的“段子手”。
不止是語言,單霽翔的活力也體現在行動上。雖已年過花甲,但他走路極快,秘書周高亮是個大個子,要跟上他也有些吃力。
自2012年擔任故宮博物院院長以來,為了讓故宮擁有良好的“新陳代謝”,單霽翔帶領故宮員工進行了一系列改革。到2020年,紫禁城即將600歲,這座歷經滄桑的宮城,在單霽翔手里“待了”6年之后,愈發充滿活力。
一場管理革命
2012年,58歲的單霽翔接到調令。他曾以為國家文物局局長是他的“最后一站”,萬萬沒想到,最后一個崗位是來故宮“看門兒”。
接任故宮博物院院長之后,辦公室給了單霽翔一份介紹故宮的資料,他需要把內容背下來,以備接待來訪的貴賓。“故宮是世界上最大規模的古代宮殿建筑群,是世界上收藏中國文化藏品最多的寶庫,是全世界參觀人數最多的博物館。”單霽翔回憶,資料里用的都是“高大上的話語”。
到崗后,單霽翔走訪了故宮30多個部處,利用節假日拜訪和請教著名學者、文物專家和歷任院領導,并用了5個多月走遍故宮9371個房間。
進一步了解故宮之后,那些世界之最,單霽翔“感受不到了”。故宮館址宏大,但70%的區域豎起了“非開放區,觀眾止步”的牌子;故宮藏品多,但“90%的藏品都沉睡在庫房里,誰都看不見”;故宮觀眾多,但80%的觀眾進了故宮就看看皇帝上朝、睡覺、結婚的地方,然后到御花園就徑直出宮門了,“觀眾沒把你當一座博物館”。
“究竟什么是最重要的?那些世界之最嗎?”單霽翔自問自答,“其實真正重要的是故宮這座文化機構究竟能給人們奉獻什么。”但要真正做到一切工作“不以自己管理方便為中心,而以觀眾方便為中心”,對故宮來說,無異于“一場管理革命”。
“革命”從“裝點門面”開始。之前端門廣場上有很多“太監展、宮女展、刑具展”,20塊一張門票,觀眾看完就罵故宮。“其實不是故宮辦的。”單霽翔說。
那排房子被收回之后,故宮設置了30個售票窗口,并購置了很多快速售票的設備,以保證觀眾到故宮30分鐘內能買到票。
6年前,觀眾進故宮之前要休息,“最好的座位是端門廣場的樹坑”。此后,故宮在端門廣場先后安置了200把椅子、56組樹凳。有員工提醒單霽翔:“咱們國家正好56個民族,這兒56棵樹,一棵樹起一個名字多好啊。”“千萬不能這么搞,要死一棵咋整啊。”單霽翔一臉嚴肅,“要做就做有用的事。”
去年初,員工告訴單霽翔,“現在有11000名觀眾可以‘坐下了”。“這個數字是假的。”單霽翔告訴對方,“你們去看吧,夏天太陽直射的地方沒人坐,冬天沒有太陽的地方人們不愛坐。”單霽翔認為,故宮博物院不僅要關注文化遺產保護,更應關注觀眾的需求,注重公益性和人性化的細節設計,讓觀眾有尊嚴。
午門是故宮博物院的正門,以前,三個門洞中,中間的門洞專為接待貴賓車隊所用,因而時常緊閉,而兩側的門洞則每天排滿了觀眾。單霽翔覺得這“很不合理”。他打算把三個門洞都向觀眾開放,但有關部門反對,“貴賓開車進故宮是幾十年的禮遇,不能換了一個院長,禮遇都不要了。”
“那日本皇居、英國白金漢宮、法國凡爾賽宮,這些帝王曾經的居所今天也都對公眾開放,那些地方車隊就不能開進去。”單霽翔認為,“這關涉文化尊嚴,還有每位觀眾的權益。”
僵持階段,故宮在2013年初發布公告,“故宮開放區內不允許機動車再駛入”。這一規定,“最受影響的其實是我們自己”,故宮員工包括單霽翔也必須遵守。
2013年4月,時任法國總統奧朗德參訪故宮,成為近幾十年來第一位步行進入故宮的貴賓。
“穿過長長的門洞,我給他講午門的故事,”單霽翔觀察奧朗德的表情,“他會終生難忘的。”
這一年,單霽翔作為第十二屆全國政協委員提交了《關于機動車輛不再穿行故宮博物院開放區域的提案》,并從故宮、來賓、觀眾等多個角度分析這一提案對文化尊嚴、觀眾安全、文物安全以及來賓參觀體驗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提案最終獲得通過并落實。
當了15年全國政協委員,單霽翔撰寫了200多件提案,他粗粗算了一下,“有近300名全國政協委員、9000多人次”為他撰寫的提案聯名。每次寫好提案,單霽翔“都要把聯名簽字的格子簽滿才肯提交”。有人問他原因,他回答:“人多力量大嘛!”
作為全世界接待觀眾最多的博物館,故宮每年1600萬的觀眾也給了單霽翔不得不改革的力量。
單霽翔回憶,8年前故宮也曾試過限流,“第一天就失敗了”。當天下午2點多,8萬張票賣完后,故宮關閉售票窗口,并用大喇叭作了廣播。已經排在售票窗口前的幾百名觀眾不停敲擊窗戶,喊著口號要進故宮。公安局知道后很敏感,“故宮距中南海不到200米”,趕緊通知故宮處理。結果沒賣票,故宮把觀眾全放進去了。“之后沒人再提限流的事兒。”單霽翔說。
從2002年到2012年,故宮每年的觀眾數量從700萬猛增到1500萬。單霽翔自嘲:“不幸的是,我就是這一年到故宮工作的。”
2013年起,故宮的年觀眾人數達到1600萬。每年的暑假、五一和十一假期,故宮都過得比較煎熬,“尤其10月2號,人最多”。“故宮每天8萬觀眾就飽和了,18萬就一切都崩潰了。”單霽翔記得,那些一天接待十七八萬人的日子里,工作人員每天都站在保和殿下面,大聲喊“請大家注意腳下,不要推嚷”。
面對這樣的場面,單霽翔憂心忡忡。為了觀眾安全,故宮下決心要限流。
真正實施限流之前,故宮做了一年半的宣傳工作,采取了各種措施削峰填谷。故宮通過給旅游團淡季優惠,在淡季設立教師、醫務人員、環衛工人、大學生、志愿者等群體的免費日等措施,讓之前“48天超過8萬觀眾的日子”成為歷史。
2015年6月13日,故宮宣布“每天只接待8萬觀眾”,并挺住了當年的暑假和十一長假,讓限流得以常態化。
“觀眾限流、削峰填谷這事兒做得挺漂亮。”北大文物與博物館學教授宋向光說,“在故宮與社會互動一些很難的問題上,單院(長)能找到一個很好的平衡。”
完成這場管理革命,不輕松的不止單霽翔,還有故宮上千名員工。單霽翔平時對員工要求細致、嚴格,2013年底,在故宮的年終總結會上,他對員工提出要求:“建議大家節假日認真休息,無論自己還是部門員工,都不要去看望在職的各級領導,可以看望貧困家庭,看望專家學者和離退休員工。”
“他們有時候都說,院長什么時候出差啊,出差我們歇兩天。”單霽翔說,“但看到工作成果和公眾的反饋,大家也會覺得值得。”
文物的尊嚴
要讓故宮充分發揮博物館的價值,單霽翔選擇站在公眾的立場,也站在“物”的立場。
專門建立雕塑館之前,故宮的1萬多件雕塑大多“沉睡”在庫房里,體量較大的雕塑“保管條件更不好”。其中有一尊3.5米高的北齊時期的菩薩,過去幾十年都立在墻根兒底下。單霽翔路過時總說:“你瞧,咱們這菩薩臉色都不好。”
單霽翔第一次進庫房時,被躺在臺階底下的兵馬俑嚇了一跳。眼看兵馬俑被一堆海綿圍著,他正色道:“這不行,我們得趕快保養。文物必須有尊嚴。”
隨著雕塑館、古建館等專館的設立,午門及東西雁翅樓展廳的開辟,越來越多的文物得以妥善安置和展出。
文物的尊嚴除了科學的保管和陳列,還體現在修復的過程中。
2016年初,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讓更多人了解文物“治病療傷”的漫長過程和修復師日復一日專注投入的匠人精神,獲得了不錯的社會反響,很多年輕人成為其擁躉。單霽翔很感動,“我原以為孩子們喜歡看那些打打鬧鬧、蹦蹦跳跳、擁擁抱抱的片子。”
受此影響,“來故宮應聘的人數最多的一年有18000名。”單霽翔說。即便如此,到清華、北大等高校演講時,他依然會有意無意地向臺下的同學拋出橄欖枝。“去年,故宮的7名博士后出站,有6名選擇留在故宮。”說到此處,他目光注視著臺下,并重復兩遍,“請大家注意這一點。”
單霽翔希望通過大量儲備人才,讓那些亟待修復的文物少一些“無奈的等待”。“但我們知道,文物修復和科學修復還有很大的距離。”他分析,一件藏品損壞了,會直接送到文物修復部門,但這中間存在一個很大的不科學性。“就像人生了病,醫院不會一上來就給病人打針吃藥,應該是先做檢查、分析。”
2016年底,故宮文物醫院掛牌成立。這是一個專門檢查、分析文物的醫院,為文物修復師進行科學修復提供依據。
同年底,故宮公布館藏數量為1862690件(套)。“全國有4870座博物館,定為珍貴文物的共401萬件,其中有168萬件在故宮,約占全國珍貴文物的42%。”單霽翔說,“一般的博物館,珍貴文物占總藏品的5%~10%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故宮的占比是93.2%。”
關于故宮的藏品,民間隱約流傳著一種說法:北京故宮是“殼”,臺北故宮是“瓤”。“其實很多人都受騙了,最典型的就是李敖先生。”單霽翔說,李敖看了北京故宮的庫房和很多藏品之后,直言“我受騙了”。
“抗戰時期,故宮關門6年半,整理了長長的‘留平文物清單,共有118.9萬件文物沒有南遷。更何況故宮1200棟古建筑一棟都沒有南遷。”冷不丁的幽默之后,單霽翔繼續說道,“南遷的13491箱文物只占故宮文物的少部分,而運到臺灣的只是南遷文物中的2972箱,占南遷文物的22%。”
臺北故宮1965年建院后,“將文物全世界巡展,說好東西都在臺北故宮”,這在單霽翔看來是“絕對不正確的”。
故宮要正名,需要辦更多的好展覽。
“以前,我們的博物館基本上就是文物收藏研究機構、事業單位。對于社會發展和社會需求,有時候博物館人不是很敏感。”宋向光說,“單院(長)能積極回應公眾對故宮的關切,讓大家對故宮博物院的認識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旅游景點,而是一個世界文化遺產,有好多古代寶貝的地方。”
2015年,故宮建院90周年時推出石渠寶笈特展,《清明上河圖》《伯遠帖》《游春圖》《聽琴圖》《洛神賦圖》等283件珍貴書畫藏品首次集中展出,大批觀眾奔涌看展的場面被媒體描述為“故宮跑”。一位70歲的老人向單霽翔訴苦:“我7點就來了,本來排在最前面,大家一跑起來,我穿一雙球鞋也跑不過。辦個展覽怎么像運動會一樣?”單霽翔趕緊承認錯誤:“對不起,我們趕快研究怎么辦好‘運動會。”
很快,故宮做了20個牌子,早上7點,工作人員就在廣場上把牌子豎起來,觀眾按順序排成1、2、3組,依次分組入場觀展,“這樣大家都不用跑”。
石渠寶笈特展的火爆在《清明上河圖》展出的最后一天集中爆發。當天下午3點,離故宮閉館還有兩小時,武英殿外依然排著長隊。觀眾情緒開始波動,圍著單霽翔問“能否晚一點閉館”。
“當時我很感動,保證說最后一個觀眾看完再閉館。”單霽翔沒想到豪言壯語說出去,“后果就很慘”。晚上8點,觀眾渴了,但故宮從來不晚上開館,賣水的都下班了。單霽翔趕快叫食堂燒水,給觀眾端了2500杯茶過去。夜里12點,單霽翔再去看觀眾,問“有沒有喝到茶”。“喝茶了,可是餓了。”聽到人群里傳來的聲音,“我們把所有的800盒泡面全部拿了出來,一人一盒夠了”。
這一晚,單霽翔和上百名員工一起加班到次日凌晨。最后一位觀眾在凌晨3:45離開。
石渠寶笈特展兩個展期共接待觀眾約17萬人次,是2015年中國最受矚目的文化事件。此后,單霽翔表示,故宮辦好展覽必須常態化,“不能抽風似的,今年辦一個,過兩年不辦了”。
近幾年,故宮的大展越來越多,得到不少好評。
“最近展出的‘明代正統、景泰、天順御窯瓷器展,有很高的專業水準,背后的研究實力是強大的支撐。”宋向光告訴《中國慈善家》,“這個展覽是故宮陶瓷研究所的先生們,在系統研究的基礎上,展出的完整器物和窯址、考古發現的一些標本,體現了古代器物學研究的水準,也結合了現代考古學研究,所以更具有科學性。”
“像故宮這樣承載著國家和民族記憶的博物館,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不光是展文物,如何展現中國文化的精髓、形成過程、歷史上的作用,以及與世界其他文明的關系和互動?”作為專家學者,宋向光問得更多的是這些問題。
把故宮完整地交給下一個600年
單霽翔對四合院的特殊情感,源于“對成長空間的眷念”。他在北京四合院里“學會了說第一句話,走第一步路”,也是在四合院里,“騎著自行車接回了自己的新娘”。住在四合院的時光,甚至成為單霽翔對城市記憶“最柔軟的地方”。
少年時代,單霽翔曾和小伙伴們一起登上景山,四下成片的四合院灰色坡屋頂,襯著故宮紅墻黃瓦的古建筑群,是單霽翔心中“真正意義的古都北京”。
隨著城市化建設,老北京的四合院被大量拆除。單霽翔離開四合院的居住環境已經很久,現在守護故宮,他想把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四合院”完整地交給下一個600年。
他用腳步去丈量這座宮城的各個角落,為此穿破了20多雙北京“懶漢”布鞋。他和秘書周高亮每進一間屋子,必做好標注并留下影像資料,以便了解“故宮的空間利用潛力和存在的危險”。
大量的調查研究之后,單霽翔啟動“平安故宮”工程,并升級了從2002年開始的故宮整體修繕工程。“升級”二字說來容易,實際運作卻處處掣肘,困難重重。一方面,由于體制保障、人才培養、材料供應等現實困境,故宮官式古建修繕工作面臨“人走藝亡”的嚴峻局面。一方面,要真正做到梁思成等人提倡的“修舊如舊,最大限度地保存歷史信息”,資金方面也面臨重大困境。
為了爭取政策和資金支持,單霽翔在多個場合不遺余力地表達故宮官式古建筑科學修繕的重要價值。
在2015年底的一次全國政協座談會上,單霽翔道出了這些困境,得到時任全國政協主席俞正聲的重視。俞正聲向國務院反映,為故宮爭取到“特事特辦的原則并逐項加以落實”。半年后回到政協,單霽翔代表故宮向俞正聲鞠躬致謝。
2016年全國兩會結束之后,時任全國政協副主席董建華邀請單霽翔到香港做專題報告。那場報告,單霽翔重點介紹了故宮的古建修繕和“平安故宮”工程,并提到“養心殿研究性保護項目”還需籌措8000萬元。“我講完后,沒想到一位先生說:‘這8000萬我提供吧!”單霽翔告訴《中國慈善家》,“原來是世茂集團董事局主席許榮茂先生,我當時并不認識他,竟獲得了贊助,非常感動,萬分感謝。”
除此之外,在陳啟宗、王石、楊釗等企業家的支持下,故宮還獲得了香港中國文物保護基金會1億元、萬科公益基金會6000萬元、旭日慈善基金有限公司3000萬元的資助,分別用于故宮古建修繕養心殿、奉先殿、雨花閣的研究性保護項目。
有了政策和資金的支持,故宮得以順利將“古建筑修繕工程”升級為“古建筑保護研究”。
乾隆花園最北邊的倦勤齋,墻上的通景畫由畫家郎世寧和其徒弟所作。修繕時,工作人員把畫落下來才發現,通景畫所用褙紙由桑樹皮制成,是乾隆時期的高麗紙,但其制作工藝早已失傳。故宮的專家為此跑到安徽涇縣的群山中尋找造紙的桑樹皮和手藝人,“經過上百次的研發才(做到)和原來的品質一樣。”單霽翔說,“畫重新回到墻上之后,故事被掩蓋了。”
“替代品很多,為什么要這么復雜?”有人發出疑問。
“為了最大限度保留歷史信息,不改變文物的原狀。”單霽翔說,“兩三百年之后,如果人們再修倦勤齋,就知道所需的材料、技術和工藝。我們要為未來保護今天。”
“單院(長)對故宮的整體保護和修繕,能從世界文化遺產保護的高度重新規劃保護方案。”宋向光說,“這一點挺重要的。”
“博物館要更好地發展,需要吸收社會各界力量的參與。”宋向光說,“英國的博物館是在其《慈善法》的框架下運作的。美國的博物館基本都是靠社會各界,出錢出力出智慧,一起把博物館辦好。”
隨著一棟棟古建筑被修好,故宮的開放區從過去的30%,增加到2015年的60%,去年達到了80%。單霽翔希望兩年以后,故宮開放區能達到85.02%。為了讓“連軸轉”的紫禁城和文物藏品獲得難得的“喘息”時間,他逐步推進故宮周一全天閉館成為常態。
為了繼續給故宮“減負”,單霽翔計劃率領故宮750名員工和830輛私家車搬出紫禁城。“故宮博物院不能當私人停車場,這是底線。”單霽翔說,“會得罪很多人哈,但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知乎上,有一位網友評價:“在今天,不會有人比單霽翔更適合擔任故宮博物院的院長。”他給出解釋:單霽翔寫過一系列專著,從中可以看出一定的學術水平。單霽翔曾擔任過北京市文物局局長、房山區委書記和規劃委員會黨組書記,還擔任了10年的國家文物局局長,說明他可能熟悉文物行業的專業規則和文物事業的整體脈絡,了解政府管理和政治規則。
當了6年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卻形容這是一個“有今天沒明天的崗位”。“你做好了9999件事,有一件事沒做好,著火了,小偷進來了,就必須下臺。”他總結,“這就叫‘一失萬無,所以一代代故宮人傳承下來的就是兩個字:責任。”
在日常的行走中,對諸多房屋和院落的考察體驗中,與“故宮人”的交談中,單霽翔體味—“故宮是一個活態的生命體”。
“這是一個有生命的空間,它不是死的,每一塊瓦、每一塊磚都是歷史的積淀。”單霽翔說,“就像樹木有年輪一樣,建筑也有年輪,只是看不到這個年輪,你可能就認為它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