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眉公子的詩

讀于堅《哀滇池》

我還未來得及寫那些許諾給自己要在春天寫下的情

詩

夏天就到了

空氣突然又停滯成包裹著你裸體的那黏膩的一層

那些永遠涂著與膚色不相襯的過白色號粉底的姑娘

終于又抓住了這個釋放雙腿的時節大肆惺惺作態

櫻花趕在它來臨之前選擇奔赴死亡

而桃花依舊活在這熱風里以高傲的姿態告訴落櫻在

這片土地上誰才是長久的王

我不帶一絲猶豫地把自己交到夏天里去

讓穿林過海而來吻過無數生靈的風恣意吻遍我的全

身

在過去的整個春天 我疲于奔命 忙著四處吻春風

而如今我精疲力盡躺平在夏天里 把這具完好的不

帶一個創口的身體放心地交給它

等它溫柔地在這副軀體上踐踏

我貧瘠的思想榨出過太多隱喻的詩

連同這雙手握住了太多雕琢與修飾的詞句

以及這副皮囊之下貯藏的成千上萬的電影、小說、

詩文、戲劇里華美的辭章

這些我此刻都不想再去想

我只想把自己赤裸地交給這個夏天 無論肉身還是

思想

兩枝白玫瑰

我偷來兩支白玫瑰

自溫柔嫻靜的女子那里

一枝是假的

另一枝也并不真實

我雙手把她們插進帶水的玻璃花瓶

指甲是染的酒紅色

花瓶是丑陋笨拙

我把她們安放在兩捧滿天星之間

酒紅色已經開始剝落

我看著

做工拙劣的白色花瓣上落了塵埃半朵

我看著

凌晨三點二十分臺燈慘烈的光把她們照得黯然失色

活著的滿天星失了靈魂

紫色的藍色的

永不敗落

我偷來的兩枝死的白玫瑰啊

染了歲月的黃舊

我卻總擔心她們會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