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的悲傷

湖南隆回縣第二中學/陽瓊霖

我什么沒忘，只是有些事只適合收藏。 ——史鐵生

其實，說多了也不過是對我的關心；其實，來回拉扯也只是互相傷害，多了不起也不見得，卻總把你所有的都留給我。曾經無數次在相互爭執后的黑暗里掉眼淚，思緒想著過去的種種，像脫韁的野馬。你說落花不是無情物，夕陽西下也有它的美；你說報得三春暉，不再奢求，只希望我過得比你好；你說我們的距離像山端的云，既遠又近。聽見這些，我眼淚掉下來，終是流年里沒能處理好彼此的傷疤，狼狽地互刺鋒芒。

忽地想起每日午后的一杯紅棗茶。你小心地端著，像端著半生年華。悄悄地放在我的左手畔，又像只笨拙的兔子逃向遠方。我埋起頭是辜負了誰的認真，那時，這座江南小城沒有人聲沸騰，也沒有酒紅燈綠。你牽著我的手踱過青石板，淌過小溪流。眷念的老冰棒在流年里失了怎樣的純真，我也不知道。

盡管后來的歲月里，拌過嘴，吵過架，互掐著對方長大，可理解還真是個謎，你期望我做到的，一個也沒實現，我卻終還是搞懂了你為什么悲傷。因為要在烈日下流著汗水拼命地干活，只為換取我安逸的生活；因為要在光鮮的同齡人里抬起頭，更有底氣，你只希望我能拼命讀書，希望我能以讀書為康莊大道走出這個狹小的地方。你總是用隱忍的言語與努力，充滿對生活的希冀，我悲傷是因為，你是個農民，卻為了給我最好的，從未放棄。

終于在最后的故事里，拼湊還原你最初的樣子，你微笑著，眼角皺紋漣漪而起。你訕訕地撓頭，卻翻出幾根銀絲，你總對我說，你只管前進，別在乎你是否在悲泣。我笑著應承，淚水卻沖垮堤壩。

木心說：“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我唯恐這一世凌亂，會忘了本心卻去追尋所謂的遠方。在日出后泛黃的云朵下，在開裂的青石板巷里，在藍綠的馬蹄蓮池旁。我總是在思索：如何背離你所在的方向，卻能把你抱得更緊？

在后來天真無慮的日子里，我總是無端想起你努力工作的身影。在后來你對我的聲聲教誨里，我總是應著，像朵花一般，從不忤逆。其實，我只想悄無聲息地告訴你：爸爸，我也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