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空高懸著一個太陽

□王德才

再往東

村東，第一戶是我家的房子

其他人家的房子都稍息、立正

聽它發號施令

再往東，是一條小河

夏天，河里飄著一群群麻鴨、白鵝……

冬天，托著打滑哧溜的小腳丫

再往東，是河對岸的一排楊樹

春天，岸邊楊樹上

總有布谷鳥響脆的叫聲

怎么也喚不回流水

再往東，是太陽

藍

斜躺在石頭大壩上

閉目養神

一睜開眼，只能望天

微風借來一只海鷗的翅膀

一道白，緩緩打開天幕

之后，遼闊的天空

除了藍，還是藍

藍得只剩下藍了

小憩

大壩是我的床

石板是我柔軟的被子

微風哄著我

躺在上面

一只藍蜻蜓

吻了一下我的眼睛

幾只海鷗

描畫出幾朵白云的藍邊

湖水，劃著湖水的船

嘩啦、嘩啦……

來到岸邊

此刻，我不是神仙

一條夢的鯉魚

找回了我曾經丟失的童年……

金色的感覺

天地是我寬敞的閣樓

石壩是我溫馨的暖床

我躺在上面

聽著湖水的歌聲

忽然，一只蝴蝶

在我頭頂盈盈婷婷地飛

久久不肯離去

我忽然就有了一種感覺

這只蝴蝶

就像我的女兒一樣

悄悄來到我的身邊

給我沏上一杯清茶

茶香不絕……

此刻，只有我的愉悅

和即將落山的太陽

比對著金色

響應

湖水就那么純凈地藍著

就那么波紋著

望一眼那湖水

心里就敞亮了

海鷗的翅膀

總想給我撩點湖水

幾朵白云

在天上給我做著鬼臉

下午三點零六分鐘

我向湖水打了一聲口哨

湖水向海鷗打了幾聲口哨

海鷗向太陽打了一陣口哨

太陽彎下腰來

讓我的目光輕輕爬上去

微風來了

微風來了

吹著我的額頭、臉頰

像我媽不停地嘮叨

微風又來了

像我媽的埋怨

微風又來了

像我媽的嗔怒

此刻，微風停了

我躺在堤壩的石頭上

香甜地睡去

快樂的鳥兒

夏天。野外

濃蔭。綠草地

我哼著小曲兒

在野餐

突，飛來一只小鳥兒

我給它一些面包屑

讓它分享

突，又飛來一只

我給它們一些面包屑

讓它們分享

干脆

我把心中的那只鳥兒

也放了出來

和它們成為一群

天外

垂柳上流淌著陽光

一只蟬隱入其中

鳴叫，透過枝葉

一聲聲飛往天外

大柳鶯的翅膀扇來欲望

明亮的眼睛盯住叫聲

尖喙迅速啄食

蟬鳴，凝固在陽光里

旋即，大柳鶯的翅膀

把垂柳遺忘……

一片蒿草叢，正抬頭仰視著垂柳

蒿草間的一只蟈蟈

它就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緊不慢地鳴叫

一聲叫著苦

一聲叫著甜

窩

村東頭

有一排露出苞芽的楊樹

第一棵樹上有個喜鵲窩

第二棵樹上有個喜鵲窩

第三棵樹上也有個喜鵲窩

第四棵樹上還有個喜鵲窩

我想成為

第五棵楊樹

占著

年三十的上午

屋外，讓寒冷占著

小北風占著

鞭炮占著

屋內，讓陽光占著

年味占著

親情和諧占著

忽然，在我眼前

一只米粒般的小飛蟲

無所顧忌

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地飛翔……

我的眼睛

讓小飛蟲占著

靈性占著

讓生命的靈魂占著

痣

山頂上的樹

是大山的一顆痣

樹上的鳥窩

是樹的一顆痣

樹尖上的月亮

是天空的一顆痣

那些痣

是一盞盞心窩的燈

照得原本的事物閃閃發光

靠著

樓前有棵柳樹

每年春天我都給它澆水、施肥

幾年時間

它就長得挺拔、華蓋如傘

夏天，樹下清爽，清涼

我經常靠著柳樹看書

那簡直就是天堂

我經常靠著柳樹的部位

光滑滑的，顯得瓷實可靠

那天，我離開靠著的柳樹

走出幾步后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忽然發現那棵柳樹似乎有了惆悵感

哦，它已經離不開我的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