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滌新
對于《源氏物語》的主題,學者們對其研究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比較普遍的觀點有以下幾種:寫戀情的;反映平安時代王朝貴族衰亡的歷史;宣揚佛教去惡從善的宿命論;女性的悲劇命運;對社會超現實的絕美理想描寫;色情小說;物哀主題等等。針對作品主題日本著名國文學家本居宣長提出:“《源氏物語》的主題思想就是“物哀”(“物哀”是一日語詞,其詞義比漢語的“感傷”要豐富,有感動、感慨、可憐之意,也含有壯美的成分。“物哀”是日本文學的傳統審美觀))他在《〈源氏物語〉玉小櫛》中指出:“在諸多物語之中,惟《源氏物語》最為優秀,可以說是無與倫比的。先前古物語的任何故事,都沒有寫得如此深深地滲入人心,任何的‘物哀’都沒有如此纖細、深沉……惟有這部物語,‘物哀’之情特別深邃,是傾盡心力寫就的。”在這部作品中有眾多女性形象都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些形象,有的出身皇室,有的是較下層婦女,有的是“政治婚姻的犧牲品”。作者描寫了她們的悲劇命運,她們不是由于恐懼郁悶而死就是出家與古剎青燈相伴,這種悲劇命運就不免會把人們帶入到一種哀愁之中。
在這部作品中物哀主題可以簡單概括為表現在以下三方面:戀情的物哀、人世的詠嘆以及對自然美的感觸中。“作為日本美的濫觴,物哀的美學思想象櫻花之于日本人一樣普遍地為日本文學的后繼者們所接受和繼承,并不斷地被發展和創新。”除物哀主題之外,對源氏物語的主題研究,也有學者從以下兩方面來加以概括,分別是:批判揭露說和貴族戀情說。對于批判揭露說,葉渭渠先生做出了這樣的概括:“通過主人公源氏的生活經歷和愛情故事,描寫了當時貴族社會的腐敗政治和淫逸生活,揭露了貴族統治階級種種黑暗和罪惡,及其不可克服的內部矛盾。”確實,整部作品,作者在描寫源氏與不同女性的交往中穿插了大量的關于貴族階級利益的描寫,女性時不時地會成為階級斗爭的犧牲品或政治斗爭的工具。比如:葵姬、明石姬等。除葉渭渠先生外,豐一吟、藍泰凱等人也都對《源氏物語》批判揭露說主題做出過自己的闡述,他們認為:作者通過描寫男女之事,揭露了當時貴族社會的種種矛盾,反應了當時社會的本質以及貴族階級走向沒落的客觀必然性。另一主題:貴族戀情說。貴族戀情應該是比較容易為大眾所接受的一個主題,因為從表面上看整部作品就是在描寫愛情。但是有的學者認為,此主題并不能像批判揭露說那樣更深層的詮釋作品的意蘊。宗廣、李芒兩位先生是支持貴族戀情這個主題的,比如,李芒先生指出:“《源氏物語》的主題并非在于描寫平安朝宮廷政治勢力的斗爭,而是刻畫宮廷貴族的戀情。《源氏物語》是以宮廷生活為舞臺,試圖描寫貴族生活的各種情況,而且獲得成功。然而,這部作品的最大興趣,可以認為,在于以光源氏為中心,分別刻畫了種種戀愛活動。”但有的學者認為,貴族戀情只是整部作品的題材而已,不能將其作為主題加以概括。通過以上論述,我們將作品的主題簡單概括為三個方面分別是:物哀思想、批判揭露以及貴族戀情。
不論是描寫男女愛情,還是側面展現階級矛盾,作品中的人物都有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作家也表達了這些人物對于自己心中理想可望而不可即的失望情緒,相比其他兩個主題,物哀恰到好處地概括了整部作品的意境,我們也從中感受到作者對當時社會的悲哀憤恨之情。
《源氏物語》完成于平安時代,在當時,日本坊間就已經形成了一股學漢文、寫漢詩的風氣。“研習漢文、即興賦詩,不僅是皇室貴族、高官們聚會時的高級游戲,而且是宴請國賓時不可缺少的禮遇內容。”作者紫式部,出身于書香世家,在家庭熏陶下,幼年時代就隨父學習漢詩,以及中國的古典文獻等,對白居易有較深的研究。我們也不難發現,作品中引用了大量白居易的詩文。比如說皇上在懷念桐壺更衣時就引用詩句“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來表達自己的追思之情。再如源氏被流放須磨時,路經大江店遺址,發出“三千里外遠行人”的感慨,浮舟去世時,熏君用“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來表達感傷。除了白居易的詩文,中國的佛學思想以及古典文學也為作品表達主題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包括作品中人物穿著、家居裝飾,以及書寫詩文用的信紙都滲透出濃濃的中國元素。作品中所引用的中國典故,如:牛郎織女、荊軻刺秦王等也都體現出作者紫式部對漢學精深的研究。“在《源氏物語》中她大量引用了白居易的詩。據統計作品引用漢詩大約108處,其中絕大多數是白居易之作。書中還將《禮記》、《戰國策》、《史記》、《漢書》等書中的史實和典故巧妙融入故事情節,使該書具有濃郁的中國古典文學的韻味,令我國讀者讀來有一種強烈的親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