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藍釉碗的旅程

■ 侯美玲

一只藍釉碗被主人遺忘在角落，此刻人去樓空，院子里空蕩蕩的。藍釉碗曾被主人花大價錢買回來，它身上披著藍幽幽的釉袍，繪著吉祥的花紋，因而被置于高案，只是在祭祀時用來擺放水果。因為這個緣故，藍釉碗顯得既尊貴又風光。

聽說一只正品碗可以鑒定天下所有碗的品質，只要用正品碗和另一只碗輕輕相碰，通過發出的聲音，就能判斷碗的優劣。藍釉碗心想：“我多尊貴呀，要是讓我去檢驗，一定能找到世界上最好的碗。”想到這里，藍釉碗踏上了奇妙的旅程。

田野里麥浪滾滾，農民正在夏收，田埂上放著陶罐和黑釉粗瓷碗。藍釉碗見狀，急匆匆地跑過去同它碰在一起，發出了一聲沉悶、渾濁的“嗡”聲，藍釉碗狡黠地笑了，粗暴地說：“你是次品，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其實根本沒必要去鑒定。”無端被藍釉碗奚落，黑釉粗瓷碗自卑極了，盛在里面的水差點灑出。

不久，藍釉碗又碰見一只青花宮廷碗。這次它沒有貿然出手，而是征得對方同意后碰在一起。又是一聲渾濁的響聲，藍釉碗暗暗竊喜：“大名鼎鼎的青花宮廷碗竟然是次品，看來我的品質獨一無二呀！”聽藍釉碗如此說，青花宮廷碗的臉紅了，為自己沒有替宮廷爭光而羞愧。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藍釉碗開始目空一切，它趾高氣揚地走在路上，見了瓷碗就去碰一下。當然，聽到的聲音無不渾濁難聽。

這天，藍釉碗碰見一只和它長得一模一樣的碗，只不過對方比它年長很多。聽藍釉碗興高采烈地講完自己的故事，老藍釉碗露出了質疑的神情。藍釉碗氣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它大聲責罵。不經意間，兩只碗碰在一起。低沉的雜音再次出現，藍釉碗興奮地喊道：“哈哈，你是次品！”老藍釉碗也不爭辯，轉身和路過的碗碰在一起，清脆悅耳的響聲第一次出現在藍釉碗的耳旁，余音不斷。藍釉碗瞬間凌亂了，一個結論反復出現在腦海，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老藍釉碗見狀，諄諄地說：“你是次品，用你去檢驗，聲音必然渾濁。我是正品，用我來鑒定，聲音必定清脆。”

我們如同一只碗，如果自身品質出了問題，帶著狹隘、貪婪、詭異上路，即使對方善良、樂觀、坦誠，也無法碰撞出悅耳的響聲。相反，如果雙方品質優良，即使差距再大，比如背景、性格、能力、思想不同，也能碰撞出美麗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