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的一聲嘆息

◎ [日]赤瀨川原平

（摘自《老人力》世界知識出版社）

記得還是20歲出頭的時候，我曾在一家裝潢店打工，收工后經常和體態肥胖的友人H君一起出去走走。他很能吃，而我雖因胃口小，沒有什么力氣，卻因為貧窮也特別好吃。每次兩個人一起走走時，大概是H君太胖的緣故，他總是邊走邊“啊——啊”地嘆息，而我雖然干瘦如柴，大概由于受到氣氛的感染吧，不知不覺中也跟著“啊——啊”起來。

我們房間的隔壁是廚房，負責做飯的是一個老太太。當我們一小步一小步地邊走邊“啊——啊”的時候，到底還是被她發現了：“年紀輕輕的，居然啊來啊去，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我們兩個邊挨訓邊說“是”，不過等老太太一走開，又開始異口同聲了：“啊——啊。”

這種感覺真好。其實已經累了，所以才忍不住嘆息，可嘆息是會被人看不起的，所以人們一般會采取克制的態度。然而，克制的好處是什么呢，不就是不要成為傻子嗎？累了卻不能趕走疲勞。“啊——啊。”如果能這樣嘆息的話，疲勞就會一下子消失。也就是說，讓“啊——啊”的嘆息聲超過實際的疲勞適度，這樣的嘆息聲才能把疲勞徹底趕走。

和吐氣的“嗬”相比，嘆氣的“啊——啊”顯得更為積極，是“早老”之力，有著接近老人的力量的熱情。不過，我總覺得“啊——啊”有點怪怪的，“啊——嗨喲”也是，“啊啊”也是……本來嘆氣只是一個“啊”，現在又在前面加了一個“啊”，于是成了“啊——啊”。或許，人們就是想要借此獲得老人的力量吧！

這是讓人保持積極向前的姿態，如果在前面再加一個“啊”，就變成了“啊哎呀呀”，而這個“啊哎呀呀”一下子就有了色彩濃厚的老人的力量了。哎呀，老人的頭頂上戴著一頂看不見的“啊”的草帽！

“啊，好吧好吧……”

就是這樣，“好吧好吧”又被安裝上了老人的“啊”的渦輪，一下子散發出信口胡說的意味。哦，對了，信口胡說也是老人的力量的一個重要因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