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者（組詩）

也 果

在向往高處的途中

鳥兒在天空劃出地盤

剩下的就不在乎

歸屬

一根電線與樹枝

壓根兒沒有區別

腳步驚動落葉

湖水飄蕩

魚兒低語

飛行讓生出的翅膀

居高臨下

俯視與仰望從不越界

在向往高處的途中

世界被一次次親近

又瞬間遠離

閱讀者

一瓶水倒了

打濕了一本新書

紙頁潔白

埋藏黑色的心事

進進出出

遠遠近近

有多少悲喜交加

就有多少平淡無奇

現實究竟還埋藏著什么

不為人知

作為閱讀者

我常常前一秒鐘

神態自若

為什么突然間哽咽

被擊中

眼睛滑落的淚水

一行行站立

一把椅子老了

一把靠窗的藤椅

扶手的皮

裂開了

露出骨架

上面的漆

一圈圈剝落

是黑乎乎的鋼管

一把椅子老了

這令坐在椅子上的人

有些不安

一把老去的椅子

張口敘述

從前

有一把椅子

靠窗而立

一念

當頭腦中綻放一念

那是多么的暖

手心是暖的

心頭是暖的

劃破的手指頭

涌出來的血

是暖的

我要努力說出一句話

表達嚴寒的寒

果然

哈出來的氣

驟然成霜

其實，變成雪人

并不需要一場

鄭重其事的大雪

黑鳥的影跡

一只黑色的鳥

在從前的院落里飛

它壓低身體

避開籬笆的視線

也沒有驚動木香的淺睡

這個冬日的午后

它打定主意

離開冰天雪地

路上滴水成冰

記憶瞬間融化

轉年已老

一個沉默的人

開始念及黑鳥的影跡

落入哪年

可是時間啊，它堆砌起來的味道

根本嗅不到春的消息

所有的希望還在掩藏

綻放需要時機

此刻流露是繽紛的心情

聆聽一枚硬幣砰然落地

叮當作響

可是時間啊

它堆砌起來的味道

正在擴散

即使被撿起

撣落灰塵

還在一五一十地

表達見聞

無論傾聽還是背道而馳

擦著耳朵

擦著耳朵

擦過一陣私語

那些與生俱來的痛癢

無法遺棄

用什么打通

洞穿一具實心的木

穿越還是粉碎

驟然失去了光感

沒有顏色

沒有方位

暗藏的褶皺

時間滯留

埋著無聲的靜寂

翻滾的浪

擴散

讓那些擴散開來的漣漪

繼續擴散

把值得頌揚的消息擴散

去擴散春的枝頭

擴散風的奇思妙想

沿著口哨的方向

沿著碎玻璃的途徑擴散

把一枚葉片舉過頭頂

它會落入突然出現的機翼

在閃著光的夜繼續擴散

發生地

在夜晚哭泣

需要什么理由

那個走出黑暗的少年

早已不再怕黑

多少初夏走失

飄散的花香藏于何處

拒絕說出

一張白紙的去向

樓宇的重量

迎面而來

那些被擊碎的聲音

源源不斷

來自發生地

那一刻時光駐留

那些在春天沒有發言的

終于在初夏留下

蛛絲馬跡

說說下午的所見

期待與現實的差別

以及過去了的春天

與夏天的距離

到底有多遠

重新邁回已是奢望

哪怕千百次的穿梭

再縮小成從前的模樣嗎

我已不愛麥芽糖

開始鄭重地拒絕同行者

只在回首間告別過去

不管腳步踉蹌

還是健步如飛

駐足原地

淚雨紛飛

那一刻時光駐留

仿佛重新來過

塵世之愛

我不能舍棄的塵世

在窗外，在鳥的翅膀里

在光線的躍動中浮現

說一說吧

自己到底有多俗氣

把頭埋下低語

還是繼續保持沉默

我仰望天空

把風裝進眼睛

也匍匐在地

任塵埃沾染臉頰

夜里多夢

常常信以為真

醒來還是繼續

這個早春

我眷戀著塵世

包括傷風而來的病

我愛這塵世

像春心萌動的女子

生發的新鮮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