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托克維爾對個人主義的思考

溫維婷 南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江蘇南通 226019

個人主義是西方文化發展到近代社會的產物，它的源頭可以追溯到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但“個人主義”一詞最早出現在法國大革命中，歐洲人用它來表示對法國大革命及啟蒙運動思想的批判和反思，他們認為個人主義對國家的穩定和社會的發展是有害的。 托克維爾對個人主義問題的認識來源于當時法國社會。1830年“七月革命”后，獲得革命勝利的法國中產階級成為了社會的總管，收攬了所有政治權力，同時對利益的貪婪促使其對政府實行企業式的管理。中產階級的這種追求利益的精神支配著政府精神，導致整個法國社會政治冷漠。它首先表現為政治權利的個人主義化，即政治權利被認為是個人用于服務自我的一種特權。個人主義將私人利益置于公共利益之上，從而侵蝕了公共道德，公共道德的腐化又反過來敗壞了私人道德。

托克維爾指出，“個人主義是一種只顧自己而又心安理得的情感，使每個公民同其同胞大眾隔離，同親屬和朋友疏遠。”因此，當他們在生活中建立了自己的小社會之后，他們就不會理睬大社會的穩定和發展了。個人主義最大的危害是使個人著眼于追求自我的福利和安逸而對公共利益和公共生活漠不關心，最終不僅會損害社會公德，而且會敗壞一切美德。所以，個人主義最終會淪為利己主義。在此基礎上，托克維爾對個人主義帶來的問題有了更深的思考，并且提出了一系列的解決辦法。

第一，正確對待民主社會中的個人主義問題。在托克維爾看來，個人主義主要有三種幻想形式，其中第三種幻想最為嚴重，即夸大個人理性的力量。但是畢竟個人的智力和理性都是有限度的，所以仍然需要個人理性之外的、道德世界中的權威和現成的共同信仰，才能在日常生活中繼續下去。這種共同的權威和信仰彌補了個人理性的不足，促進了社會凝聚與繁榮，促成公民的共同行動。但是在平等的民主時代，人們不會在人類之外尋找權威，也不相信存在著智力或能力超群的個別優秀人，宗教信仰也已弱化，所以他們只能把目光投向“最大的聲音”，即整體的群眾力量、民主人形成的公眾意見。并且公眾意見的權威不是采用說服，而往往是通過強大的精神壓力，將公眾意見強加于人們的意識之中。“因此，在任何時代都是危險之物的專制，在民主時代尤其令人可怕。”

第二，以政治自由克服個人主義。托克維爾認為必須通過政治自由來克服民主社會的“溫和專制”，維護人類文明，解決民主的種種問題，從而鞏固民主社會。具體來說，托克維爾試圖使民主人通過參與公共事務與公共生活克服民主人的冷漠情緒，激發人們對公共生活的關心甚至激情。政治的目的就是要通過讓個人走出私人生活，參與到公共生活中來戰勝個人主義。托克維爾認為政治是人類生活的最高目標之一，推動公民參與政治首先要求給予公民政治權利和政治自由。托克維爾認為，“要救治平等產生的諸惡，只有一種有效的辦法，那就是政治自由。”因此，托克維爾給結社給出了很高的評價：“在民主國家，結社科學是科學之母，其他一切科學的進步，都取決于結社科學的進步”。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民主國家的人，沒有權利和興趣結社，那么他們的獨立和文明本身就要遭遇巨大的威脅。“一個民族，如果他的成員喪失了單憑自己的力量做番大事業的能力，而且又沒養成共同去做大事業的習慣，那它不久就會回到野蠻狀態”因此，“要使人類打算文明下去或走向文明，那就要使結社的藝術隨著身分平等的擴大而正比地發展和完善。”

第三，正確理解的自我利益原則。托克維爾認為，“正確理解的自我利益”原則是最符合當代民主社會需要的理論。在民主社會中，每個人都竭力追求物質利益和享樂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個人利益即使不是人們行動的唯一動力，至少也是主要動力。在這種情況下，托克維爾認為只能對人們進行啟發教育，教育在民主時代非常迫切，必須使以自我利益為生活中心的個體受到教育，使人人都具有正確理解自我利益的能力，使人人都能掌握這條原則，并付諸實踐活動，以改變由于人們盲目追求個人利益所導致的社會公德敗落的混亂局面。托克維爾認為，“盲目的獻身和本能的為善的時代已經成為遙遠的過去，而通過啟蒙和教育就可以實現自由、公共安寧和社會秩序本身的時代即將來臨。”

第四，宗教與自由結合。政治與宗教之間的關系問題構成托克維爾的著作《論美國的民主》的深層主題。正是因為托克維爾敏銳地意識到法國在1830年的新的革命幼芽之后平等運動的“勢不可擋”的特征，所以他親赴美國“現場”研究民主這種不可避免的社會形態的結果。對“作為世界上最自由和最有教養的民族之一的美國人”的考察表明，美國把“宗教精神”和“自由精神”結合得相當好。中世紀的神職人員追求來世的幸福，而美國的傳教士則不斷提醒信徒們注意現世的幸福。他們為了打動聽眾，總是向信徒說明宗教信仰有助于政治自由和公共利益，引導著美國人用正確理解的自我利益原則接近宗教信仰。事實上，宗教表明一種走向外部、走向高處的運動，從而克服個人主義，使心靈得到升華，恢復人們對未來的追求，并由此而延伸他們行動的目標。因此，宗教給民主社會帶來它所缺少的凝聚力、上升力和驅動力。對托克維爾來說，宗教是“錘煉”和“指導”民主所必要的主要矯正劑。宗教喚醒民主人個人主義庸碌的心靈，促使在現代人的自由范圍內培養像古代人一樣懂得行使自由的公民。正如托克維爾所說，“人要是沒有信仰，就必然受人奴役；而要想有自由，就必須信奉宗教。”

在現代民主社會中，自我的利益和個體需求是及其關鍵的；并且，現代民主社會將自我的利益和享樂作為構建政治、道德和社會的基礎。在此基礎上托克維爾提供了一系列克服個人主義的具有高度可行性的方法，包括政治自由與結社、正確理解的自我利益原則以及將宗教精神與自由精神相結合等。通過采取這些措施使個人主義得到克服，公民精神得到重建，民主和自由達到和諧。

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過程中，同樣存在著侵害社會公平正義的個人主義毒瘤，如唯利拜金、賄賂腐敗、投機鉆營等。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發展和各項社會事業取得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經濟發展大跨越，綜合國力和國際影響力實現了由弱到強的歷史性巨變；人民生活大改善，實現了從溫飽不足到向全面小康邁進的歷史性跨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取得重大成果，民主制度進一步健全和發展。但我們還應該清醒地認識到，在物質文明飛速發展的同時，我國精神文明發展則相對滯后。在社會轉型時期，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尚不完善的環境下，自發的利益驅動促使唯利是圖、拜金主義、唯我主義、個人至上等傾向抬頭，造成社會矛盾的加劇和激化；甚至是錢權交易、賄賂腐敗、投機鉆營，嚴重腐蝕和侵害社會公平正義。究其根本還是個人主義在作怪，個人主義隨著民主的發展而發展，處于社會主義民主時代的我們仍然不能掉以輕心。托克維爾溫和的道德倫理觀仍是指導我們克服個人主義，維護公共道德的強有力理論武器。“正確理解的自我利益”原則并不高深，且明確易懂。它以個人利益為出發點，不要求人們做出偉大的獻身，只是需要小小的犧牲以實現自我利益。用“正確理解的自我利益”原則對人們進行啟發和引導，加強教育的作用，使人人都具備對自我利益正確認識的能力，將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結合起來，將眼前利益與長遠利益結合起來，重塑公共道德，重建公民精神，使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協調發展。

因此，深入研究和學習托克維爾的個人主義思想，對克服隨著民主社會發展的個人主義的思想弊端、堅持自由與民主具有重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