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藝術與科技必然是緊密結合的。我們要充分地運用科學技術,讓藝術與科技更加緊密地結合起來,讓藝術更加有感染力。美術館是一個思想發聲的場所,是審美教育的平臺,如果把科技加進來,能使它的思想發聲和藝術審美更加有感染力、傳播力,豈不更好?所以美術館應該與科技結合。
何謂“互聯網藝術”?是不是將作品拍照或掃描后上傳至網絡,就是“互聯網藝術”?是,又不是。從廣義上講,呈現于網上的藝術作品都可稱為“互聯網藝術”。從狹義上看,“互聯網藝術”的前世,源于計算機的發明。1946年,世界上第一臺計算機“埃尼阿克”(ENIAC)誕生,當時誰也沒有想到這臺機器會開辟一個時代并成為這個時代的支撐,直到今天,也依然沒有人能預測計算機網絡的發展潛力,它的神話還在繼續……
最早與計算機相關的藝術活動,主要關注的是計算機處理圖像、生成圖形等功能。第一件利用計算機創作的圖像藝術作品是貝爾實驗室的本·拉波斯基的《Oscillon 40》。他用計算機描繪曲線構成抽象的畫面。這一時期,利用計算機繪制的圖像被稱為“電子繪圖”。
1963年,伊凡·薩瑟蘭發表了《畫板,一個人機交互通信的圖形系統》。畫板,作為第一個圖形用戶界面,取代棘手的字符命令,允許用戶通過光筆直接操作監控器上的圖標作圖。
1968年,賈西亞·瑞查德在倫敦藝術研究所策劃舉行了“控制論與探寶—計算機與諸藝術”展。這個展覽包括了多個領域的作品,有使用計算機創作的視覺藝術、音樂舞蹈、試驗性文學,有計算機與環境為主題的控制形態的藝術,以及機器人等等,標志著“計算機藝術”全面進入藝術領域。
20世紀60年代,“超文本之父”納遜爾提出了兩個重要的概念:“超文本”和“超媒體”奠定了互聯網信息傳播體系高度互動性的本質特征。正是在此基礎上,計算機藝術發展到了“互聯網藝術”。
如何來定義“互聯網藝術”,這將成為一個時代的話題。從“電子繪圖”到“計算機藝術”再到“互聯網藝術”,各種定義層出不窮。我的定義是:以計算機為載體,以網絡技術為支撐,利用計算機硬件、軟件和周邊設備在網絡及移動網絡終端進行藝術創作與展示、傳播與接受、欣賞與互動等的活動。這是一種與傳統藝術范疇完全不同的新的藝術形式或門類。
現在的互聯網藝術最大的特征是高度互動性,它主要有以下幾種類型:一是利用計算機技術對原有的藝術形態進行創造性轉換,改變傳統藝術形態的創作方式;二是利用計算機技術創造三維圖像;三是應用計算機圖庫和數據庫互動存取和修改,并形成數據庫藝術;四是計算機互動圖像或在一個真實時間里運行的自動的互動裝置,構造“虛擬世界”。
這些年來,互聯網飛速發展,不僅互聯網“原住民”“移民”的衣食住行離不開網絡,而且互聯網“難民”也不斷加入其中。網絡文藝也撲面而來:從1998年網絡小說《第一次的親密接觸》起,20年來網絡文學數量井噴;“神曲”《小蘋果》紅遍大江南北;《甄嬛傳》《瑯琊榜》等一大批熱門影視作品都與網絡相關。一些藝術網站注冊藝術家已達數百萬人,每天發布原創作品數萬件,產生互動交流幾十萬次。
據《2017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7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已達到7.51億,占全球網民總數的五分之一。這樣一個龐大的網絡場域,從信息流到價值觀,從文化氛圍到網民心態,不僅影響著當代中國經濟社會的發展,而且對涵養網民精神文化生活也至關重要。今天,藝術要保持生活溫度,服務人民群眾,就需要走進網絡世界,這是繁榮發展藝術的題中之義。
未來的藝術與科技必然是緊密結合的。我們要充分地運用科學技術,讓藝術與科技更加緊密地結合起來,讓藝術更加有感染力。美術館是一個思想發聲的場所,是審美教育的平臺,如果把科技加進來,能使它的思想發聲和藝術審美更加有感染力、傳播力,豈不更好?所以美術館應該與科技結合。
2016年,劉海粟美術館新館開館試運行的時候,我們與騰訊簽了一個戰略合作協議,要做一個青年藝術家的互聯網藝術展。這個展覽的作品是從騰訊的原創館里遴選出來后下載的。原創館是騰訊為年輕藝術家和設計師搭建的平臺,平均每天有1萬多人次上傳原創作品到這個平臺,進行交流和展示。我一直認為,我們的“互聯網+”,不是簡單地把我們館的藏品或展品掃描后掛在網上,也不是把網上的作品簡單地下載下來放進美術館。我們要真正融入到互聯網藝術的創作中去。去年年底,我們做了一個跨年的互聯網藝術大展,這個大展和當時我們與騰訊合作做的完全不一樣,是以中華創世神話為主題,展出的作品絕大多數是原創的。互聯網藝術的創作已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油畫、國畫、版畫等,邊界被打碎,視覺、聽覺、觸覺乃至影像融為一體,是一種全新的呈現。我希望我們的美術館能向時代而生,應時代而變,勇立時代的潮頭。我們愿意開創這個先河。
此次“中華創世神話·互聯網藝術大展”的籌備過程用了半年多的時間,絕大部分是委約創作。展覽分為三個篇章:“混沌”“神游”“創世”。整個策展邏輯,從第一篇章到第三篇章,是從抽象逐漸到具象;從相對單一的人機互動到形式多樣的觀展體驗。“混沌”:藝術家以當下技術演繹宇宙形成前,氣、行、質三者渾然一體未分離的狀況。“神游”:比較有趣。《列子·黃帝》中有這樣一段記載,說是黃帝做了一個白日夢,夢游了華胥國,醒來之后他說“蓋非舟車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我們今天擁有互聯網后,神游不再是“白日夢”,展廳里面就能夢想成真。“創世”:以AR、VR、3D打印、多媒體影像等新技術弘揚改天換地自強不息的人文精神,傳播天下為公世界大同的社會理想。
在整個策展過程中,我們開過多次“頭腦風暴”的會。起先,藝術家提供了用計算機創作的繪畫作品,但我覺得這樣不過癮,還不能完全展現互聯網藝術的特點。因為他們盡管使用的是計算機創作,但跟傳統創作區別僅僅是載體的不同,呈現形式仍是靜態的。于是,我們又讓藝術家與技術團隊坐到了一起,對每一件作品進行反復推敲研究。有記者問我,此次展覽有多少作者,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也無法給出精確的數字,因為每件作品都有許多人參與,每件作品的背后幾乎都有一個團隊,有的還通過互聯網遠程操控。即使到了展廳布展,還是每件作品有一組人進行二度創作,有的整整調試了一個星期,甚至到開幕當天的上午,還在進行微調。
互聯網展覽更像是一種創作和現場再創作相結合的展覽,如果沒有現場的二度創作,有的展品就無法呈現。互聯網展還要注意作品和作品之間的協調和互不干擾,因為一些影像作品不僅有光,還有聲音。因此所有作品到了現場后,還需進行調整,以使整個展覽最終有邏輯有節奏,在對比中求和諧,并突出創世神話的主題。
今天從藝術的角度來看,原來的藝術形態正在發生很大的變化。再回到作為一個思想發生的美術館,今天的美術館,新時代的美術館,不僅僅是做藝術,還應該把科技完全融入進來。在整個藝術史發展當中,其實藝術和科技原本貼得很近的,達芬奇是藝術家,也是一個科學家;如果沒有光學的進步,可能就不會有印象派或還要晚上若干年后才有。法國文學家福樓拜在19世紀曾預言過,藝術越來越科學化,科學越來越藝術化,他們兩者在山麓分手,將在山頂重逢。
“互聯網+美術館”不僅僅是把美術館的藏品或展品掃描后上傳至網絡,也不是簡單地把網上作品下載打印陳列于美術館的展廳。建立數字化美術館是必須的,但這是遠遠不夠的。互聯網藝術是一種基于網絡的新藝術,它是與傳統的國油版雕完全不同的藝術樣式。以這樣的視角去關注互聯網+,對美術館來說是挑戰,從收藏保管、學術研究、展覽陳列、教育推廣、文化交流到文創產品的開發,都是新的課題。在劉海粟美術館舉行的“中華創世神話·互聯網藝術大展”是一次全新的藝術探索,是前所未有的。外國有互聯網展,但沒有集中一個如此宏大的主題以互聯網藝術進行演繹的,更沒有以這樣的新技術展現遠古神話題材的。中華創世神話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們期望通過探究,推動傳統藝術與互聯網藝術的融合發展,從內容到手法再到傳播方式的全方位創新性融合,讓優秀的藝術作品實現線上線下同頻共振,傳播核心價值,引領社會潮流,為時代弘美德,為歷史存正氣。這是我們的價值所在,更是責任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