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NP4+你+VP4+點兒”結構的歧義分析

袁浩鳳 王美玉

摘要：本文主要從語義和語用兩個方面對“那個+NP+你+VP+點兒”這一結構進行考察。我們發現一些語義方面的原因會導致該結構產生的一些句子有歧義，而其產生的另外一些句子沒有歧義。因此，本文從語義結構、語義特征兩個方面對這個結構的歧義句進行了歧義分析。

關鍵詞：歧義；語義結構；語義特征；“那個+NP+你+VP+點兒”結構

一、引言

（一）歧義

歧義是因為一個單詞、詞組、句子或其他表達方式具有兩個及以上的意義而導致的一種語言現象。“那個+NP+你+VP+點兒”這個結構可以生成一些有歧義的句子，本文將從語義特征及語義結構兩個角度解釋其歧義性。

（二）歧義、語義特征分析和語義結構分析

歧義句區別于錯句，因為后者在語法、邏輯或修辭方面是不正確的，而前者在這三方面并無不當之處。分析歧義現象會給我們許多有益的啟示，使我們對于語法現象的觀察和分析更加深入（朱德熙，1999）。

語義特征是指一個成分在意義方面所具有的特征。我們可以借助語義特征分析法來分析同一個句法結構中實詞的語義特征，以此來解釋為什么有些詞會使它所在的結構產生歧義而有些卻不會。（陸儉明，2013）

漢語語義結構歧義即是指表層結構相同的一種語法結構具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深層結構。語義結構分析的關鍵在于明確同一個結構中不同成分的語義關系。

二、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母語者自省、語料庫及問卷調查的綜合研究方法，步驟如下：

（1）先根據語感確定哪些名詞可以進入該結構。由此篩選出七類名詞：稱謂、姓名、親屬、職位、職務、臨時身份、頭銜。

（2）在語料庫中檢索“V點兒”及“你V點兒”結構。前者共檢索出722項結果，后者檢索出70項結果。

（3）將動詞放入“那個+NP+你+VP+點兒”結構，并排除完全不可能進入該結構或進入該結構完全不可能造成歧義的動詞。

（4）在問卷中放入兩組句子。第一組句子共有7句，對應步驟1中所列出的七類名詞，并將其中的動詞固定為“注意”。（因為前期對漢語為母語者的采訪顯示，絕大部分人都同意“注意”在該結構中會引起歧義。）第二組句子共有23句，對應步驟3中所列出的23個動詞，并且將其中的名詞固定為“同志”。

（5）采訪幾位母語者對該結構歧義的感知。

問卷發放的對象主要是北京語言大學16級中國研究生。問卷填寫者來自中國的21個不同省份及地區，減小了由于地區方言差異造成的歧義感知的誤差。問卷發放后回收了72份有效問卷。

調查者采訪了七位同學對該結構產生的歧義句的解讀。這七位同學分別來自：河北邢臺、山東青島、山東淄博、山東日照、江西鷹潭、浙江寧波、云南玉溪。

三、數據分析

以“那個同志你注意點兒”為例，采訪顯示該句有以下三種解讀：

（1）說話人讓聽話人（那個同志）注意點自己的行為或者其他事物。

（2）說話人讓聽話人注意一點那個同志（不是聽話人）。

（3）說話人先用“那個”為話語標記詞，引起聽話人的注意，然后讓聽話人（同志）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或其他事物。

問卷調查顯示，有一些句子對于一半或一半以上的被調查者會是歧義句。

（一）語義特征分析

1.NP的語義特征

因為該結構所代表的句子類型為祈使句，所以該名詞只能是指人的名詞性成分，即“NP[+人]”。（袁毓林，1993）由于代詞“那個”應該遵循其單數可數名詞的句法特征，所以能進入該結構的名詞是NP[+人，一集體]。

調查問卷顯示這些名詞引起歧義的接受度從高到低分別為：同志（69.86%），媽媽（60.27%），顧客（56.16%），廚師（54.79%），學生（53.42%），阿強（38.36%），色狼（17.81%）。

2.VP的語義特征

“那個+NP+你+VP+點兒”結構所表達的語氣是肯定祈使語氣。按照袁毓林對祈使句的分析，祈使句中的動詞首先需要是述人動詞，其次要是述人動詞中的可控動詞，在在可控動詞中要滿足自主的語義特。肯定性的祈使句中的動詞是表示褒義或中性的動詞。（袁毓林，1993）因此，進入“那個+NP+你+VP+點兒”結構的動詞首先要滿足的語義特征是[+自主，一貶義]。

另外，“那個+NP+你+VP+點兒”結構中的“點兒”也會對能進入該結構的動詞的語義特征進行限制。由于這里的動詞后面不接指物名詞，因此這里的“點兒”是修飾前面的動詞，而不是對名詞進行量化（呂叔湘，1985《近代漢語指代詞》），所以這里的“點兒”是動量詞（張亞婧，2013）。石毓智（2000）依據占有時間的多少將動詞分為四類：1.瞬間完成型動詞；2.既可瞬間完成又可持續型動詞；3.持續型動詞；4.具有強烈長期延續傾向，沒有明確終點的動詞。按照張亞婧（2013）的分析，前三類動詞都可以進入“V點兒（0）”結構，第四類不可以進入。

因此，能進入該結構并產生歧義的動詞不是有變化的動詞并且沒有時間終點，結合上面的分析，該類動詞的語義特征為[-變化，-時間終點，+自主，-貶義]。

調查問卷中調查了15個可進入該結構的動詞：查顯示，這15個動詞的歧義接受度從高到低分別為：留意（72.6%），注意（69.86%），留心（61.64%），留神（56.16%），提防（56.16%），當心（52.05%），記得（52.05%），包涵（47.95%），忍耐（46.58%），寬容（46.58%），靠近（36.99%），將就02.88%1），湊近05.62%1），挨近（31.51%），惦記（27.4%）。為了排除誤差，我們認為歧義接受度大于40%的動詞一定會引起句子歧義，因此這些動詞共同的語義特征為[+注意]。

因此，能夠進入“那個+NP+你+VP+點兒”結構并產生歧義的VP的語義特征可以概括為[一變化，一時間終點，+自主，一貶義，+注意]。

（二）語義結構分析

該部分嘗試從語義結構方面分析該結構生成的歧義句子。如：那個同志你注意點兒。“那個同志”既可以是“注意點兒”這一動作的施事，也可以充當其受事。前一種情況是說話者在告誡“那個同志”注意某些事。第二種情況是說話者在告誡另一個人，讓他注意一下“那個同志”。這一結構中的NP既可能是施事也可能是受事，就此而言，“那個+NP+你+VP+點兒”結構是一個歧義結構。

四、結論

“那個+NP+你+VP+點兒”結構構成的部分句子有歧義。可以從語義特征及語義結構兩方面對歧義進行解釋。語義結構分析表明，這是因為結構中的NP既可以充當VP的施事又可以充當VP的受事。語義特征分析表明，在這些歧義句中，NP的語義特征為1+人，一集體]；VP的語義特征為[一變化，一時間終點，+自主，一貶義，+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