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李千金和崔鶯鶯形象之不同

桂思琪

摘要：白樸的《墻頭馬上》和王實甫的《西廂記》都是元雜劇里表達反封建禮教思想的愛情劇。從總體上來看，兩部劇中的女主人公李千金和崔鶯鶯是相似的，都是有著追逐堅貞愛情的斗爭精神的女性，但是在具體形象塑造上又是有著巨大差異的：李千金形象特征更為單一，是具有著純粹而強烈的反禮教精神的女性形象的代表，有力地反映了要求突破封建禮束縛的時代呼聲；而崔鶯鶯形象更為復(fù)雜，是外表矜持、難掙脫束縛和內(nèi)心熾熱、渴望反抗斗爭的矛盾結(jié)合體，歌頌了磨難壓迫之下的忠貞愛情，揭示出了背叛封建禮教、追尋戀愛自由道路的艱難。

關(guān)鍵詞：墻頭馬上；西廂記；李千金；崔鶯鶯；反禮教

白樸的《墻頭馬上》和王實甫的《西廂記》是元代雜劇中著名的愛情劇。它們都描寫了封建時代里人們對于自由愛情的追逐，從而傳達出反對封建禮教的主題思想。李千金與崔鶯鶯的形象有很多的共同之處。她們都屬于封建社會里的上層階級，是不出府門、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的貴族小姐，都飽受著深閨寂寞之苦。

一、敢愛敢恨的李千金

（一）敢愛敢恨

李千金是洛陽總管李世杰之女，年輕貌美而有才氣，但飽受著深閨抑郁之苦。古代社會的女子不能有獨立意志，在愛情上，“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才是大多數(shù)女子的婚姻之路。在封建社會里，人的自然天性被束縛、被壓抑，大多數(shù)女性并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天性被禁錮了，不敢直接對抗封建倫理道德，在她們眼中，一切條條框框都是合情合理的，每個人都應(yīng)該按照一般的、正統(tǒng)的所謂規(guī)則走完一生，這才是正確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而李千金則不同，在封建禮教作為道德規(guī)范的時期，自己做主選擇了兩情相悅、自由戀愛。當(dāng)她在花園墻頭賞春之時，對路過的風(fēng)流才子裴少俊一見傾心，“既待要暗偷期，咱先有意，愛別人可舍了自己”，顧不得待字閨中，主動大膽地追求自己的愛情。

（二）捍衛(wèi)人格與尊嚴

李千金珍重感情，敢于追求自己的愛情，更看重自己的人格，時刻捍衛(wèi)著自己的尊嚴。

在面對裴父的刁難時，她悲憤不已，卻不肯屈服。李千金在應(yīng)對裴父的時候還可以做到據(jù)理力爭，但當(dāng)裴少俊迫于家庭壓力寫下休書的時候，她徹底憤怒了。她痛斥了丈夫的軟弱，痛下決心，再也不踏入裴家半步。在此之后，裴少俊考中狀元，裴家扶老攜幼，前往李家賠禮。但被拋棄、被侮辱的恨意使李千金堅守誓言，拒不出門。在李千金的身上，很難找到大家閨秀所體現(xiàn)出的矜持以及古代封建女性都普遍共有的嬌羞柔弱。她的形象更多地體現(xiàn)出了直率勇敢、敢愛敢恨的品質(zhì)。

二、外表矜持但內(nèi)心熾熱的崔鶯鶯

（一）外表矜持含蓄

崔鶯鶯是相國家的小姐，美麗端莊，行為規(guī)矩，是傳統(tǒng)意義上嬌羞矜持女性形象的代表。她溫柔多情，含蓄多變，在追逐愛情之路上，時常難以掙脫封建禮教的束縛。鶯鶯與張生曲折的愛情故事全過程充分展現(xiàn)了其“假意兒多”，即含蓄多變的性格特征。首先，她的含蓄體現(xiàn)在傷春。鶯鶯雖已許配給表哥鄭恒，卻無法驅(qū)遣心中的苦悶。即便是在為父親守孝，也難免有思春之情，，將對封建父母包辦婚姻是不滿的寄言在燒香祈福之中。除此之外，她的矜持含蓄還貫穿于和張生的波瀾迭起的愛情故事之中。初見張生，鶯鶯只能回顧一覷，對張生的顧盼眷戀之意，盡顯在這含蓄的無聲一覷中。當(dāng)張生和鶯鶯月下酬和，忽聞有人來了，鶯鶯慌忙離去，鶯鶯一簡邀張生月下相見，卻怎想張生翻墻來赴會卻被鶯鶯大喊“紅娘，有賊”。

（二）內(nèi)心熾熱：敢于為愛情同封建禮教作斗爭

一方面是外在門第身份、封建禮教的禁錮，一方面是心底真誠濃烈的愛意，二者的權(quán)衡斗爭使得鶯鶯徘徊游走在追求自由愛情和堅守封建禮教之間。這也就造就了她捉摸不定的性格，時而果斷時而又遲疑反復(fù)。但是作為封建社會里的權(quán)貴小姐，鶯鶯卻也敢于直視心底愛意，也向往著自由愛情，渴望著反抗與斗爭。她深知與他人私相愛慕是逾規(guī)行為，偷傳書簡、私下相約更是大逆不道之舉，但她還是一副書簡寄張生月下相會，聽說張生病重后，鶯鶯又再三央求紅娘帶著她去看張生。

李千金與鶯鶯形象的不同在于，同樣是反封建禮教的愛情題材，主角們形象刻畫的側(cè)重之處是不同的。李千金形象重在展示對于封建禮教的不屈服，敢于作斗爭的反叛精神，劇作中對于忠貞愛情的描繪方面是著墨較少的。

與此相反的是，對于鶯鶯與張生二者的形象塑造上，更重點突出的是在禮教壓迫之下還未喪失的真誠愛情。全劇更多的展示了為禮教所困之下二人受到的折磨與痛苦，歌頌了真摯美好的愛情。主角們的反抗斗爭顯現(xiàn)出的是軟弱妥協(xié)和無能為力，并沒有取得過實質(zhì)性的成效，反抗有力并取得成效是由紅娘這一角色完成的。紅娘與張生、鶯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是反抗禮教的直接推動者，也是作者創(chuàng)作理想能夠表達的直接承擔(dān)者，她的膽量和斗爭精神與李千金是頗為相似的。

因此，這兩部劇作雖然都描寫了愛情雖受封建倫理的壓迫但最后修成正果，但李千金更具有斗爭反叛的先導(dǎo)力量，更偏向于自由愛情里的戰(zhàn)斗者；而鶯鶯與張生一起，通過細膩與柔情，讓人們看到了壓迫之下仍堅貞不渝的美好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