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應與消解

唐小雨

【摘 要】作為“一個完美的后現代電影敘事文本”，《暴雨將至》無疑將荒誕的敘事風格表現到登峰造極：具體到內容上便是錯亂的時序安排；落實到結構中即為奇巧的片段設置。在反復的呼應和消解中，刻度與溫度并存，深度與力度俱現，影片因此而具有了一種形而上的終極指向。

【關鍵詞】荒誕；時序；片段；敘事風格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8）22-0106-01

作為馬其頓導演米爾科·曼徹夫斯的處女作，《暴雨將至》用新奇的敘事技巧大膽地突破了以往電影敘事的經典范式，在對故事的分解、重組及整合中進行著呼應與消解的反復，通過無法縫合的時序安排與刻意混亂的片段設置暗示著那個特定時空的荒誕不經。《暴雨將至》游戲式的外觀下潛藏著對戰爭及文明的思考。

（一）

影片由“言語”“面孔”“照片”這三個片段組成。在第一部分“言語”這個片段中，阿爾巴尼亞女孩扎米拉為逃避追捕來到教堂，年輕神父基里爾為其提供了藏身之處。事情敗露后，被逐出教堂的基里爾決定帶著異族女孩投奔在倫敦當攝影師的叔叔。途中遇上扎米拉的家人，扎米拉死于哥哥槍下。第二部分“面孔”講述的是一個女編輯安妮拒絕了情人亞歷山大同回馬其頓的要求后，和丈夫尼克在餐館中談論離婚的故事。一位前來就餐的異族人因與侍者言語不通而產生沖突，最終持槍掃射整個餐館，尼克因此死于非命。第三部分“照片”緊承上一部分的劇情發展，攝影師亞歷山大獨自回到家鄉，在種族矛盾異常尖銳的環境下去鄰村看望了初戀情人漢娜。當這個穆斯林女子的女兒殺死亞歷山大表弟并被綁架后，漢娜請求亞歷山大保護自己的女兒，最終亞歷山大為保護這個女孩被堂弟槍殺，劫后余生的女孩慌亂中逃向教堂。

粗略一看，劇情上首尾相連的《暴雨將至》似乎采用的倒敘的時序安排。但深究其細節發現，在“言語”開篇不久，從倫敦遠道而來的安妮遇上的恰是亞歷山大的葬禮，在“言語”的結尾，亞歷山大的侄子基里爾卻打算帶著異族女孩去找自己在倫敦當攝影師的叔叔。第二部分“面孔”以悲傷的安妮開頭，令安妮如此悲慟的極有可能是情人亞歷山大的離世。而隨后，安妮卻在觀摩亞歷山大寄來的、扎米拉被槍殺的照片，可在第三部分“照片”里，亞歷山大已為保護扎米拉而身亡——這是反駁“‘面孔—‘照片—‘言語”這倒敘安排的最大證據。基里爾坐在皮箱上的照片似乎預示著第二部分是第一部分的時間延續，第三部分又明顯接續了第二部分的時間流，但情節卻在第三部分的結尾復歸至第一部分的開頭，似乎這兩者才是共時的。現實生活中時間的流動必然是線性的、是單向的，而影片中的故事顯然無法安置到單向的線性時序中。因此，影片呈現的就是呼應與消解，電影時間和敘事時間相互矛盾，時間似乎成了一種虛擬和假設，這錯亂的時序安排就是在暗示著劇情在常規邏輯下的不可解，暗示著劇情在時間推演上的荒誕。時間是歷史的維度之一。

（二）

除了在時序安排上呈現出荒誕的特征，《暴雨將至》在片段設置上也同樣如此。影片的第一和第二部分都發生在馬其頓這個特定的時空場域，并且這兩部分彼此貫通、完全可以構成一個完整的故事情節。那第二部分這個發生在常態環境里的故事，其存在價值又是什么？不得不承認，在很大程度上，“面孔”是個游離于主劇情的存在。當“言語”、“照片”在建構一些關乎宗教、民族等宏闊概念的時候，“面孔”多在呈現瑣碎的個人情感糾葛，充其量只是在安妮、亞歷山大這兩個人物、扎米拉被槍殺的幾張照片上與一、三部分保留著些微的呼應與關聯，它就這樣尷尬地橫亙在中間，突兀而又生硬。既然在內容上找不到設置第二部分的合理理由，那在結構上呢？的確，第二部分有一定的結構意義。第一部分以照片的形式成為第二部分的一個道具，第二部分里的攝影師亞歷山大和女編輯安妮隨著故事的發展自然進入第三部分的敘事，因而第二部分在一定意義上完成了一個時間的圈套。雖然第三部分在結尾處銜接了第一部分的開頭，但因第二部分的存在，有理由認為，此處重演的畫面絕非畫面的重演，那是其他存在的一種發生。

第二部分的存在，一三兩部分構成的線性敘事被消解，整個故事就因此被置于一個圓環中。整個故事的敘事也因第二部分的荒誕存在而被徹底解放，讓人止不住地去思考這般回環式設置的意義：這是一種輪回，但不是某個具體生命體自身經歷的輪回，而是千萬個類似悲劇在這片土地上的重復，是人類集體命運的大輪回。就這樣，在荒誕中，確指上升為意旨，影片的氣象也隨之博大開闊起來。

無論是時序安排還是片段設置，《暴雨將至》以荒誕的敘事風格展現出那個特定時空下人們所承受的歷史艱難和現實重負。面對質地堅硬的生存現實，影片在反復的呼應與消解中揭露出那個瘋狂現實的荒誕本質，深刻演繹出苦難命運對當時人民所帶來的生命疼痛，在完成對于現實敘述沉重性顛覆的同時，也完成了對生存本體真實境遇的關懷和對文明與戰亂現實意義的追索，意旨深遠悠長。

參考文獻：

[1]韓斌.從《暴雨將至》看后現代電影的“三段式”敘事[J].電影文學，2010，（17）：109-110.

[2]楊雷.時間不逝，圓圈不圓——淺析電影《暴雨將至》[J].世界文化，2015，（09）：2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