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賀霞
摘 要 一項政策的制定,一個概念的提出,都是為了更具針對性的解決問題,而扶貧政策的制定,“精準扶貧”概念的提出,就是為了解決中國多年減貧工作中所存在的艱深問題。“精準扶貧”相關政策自實施以來,在扶貧方面取得了較大成果,但是卻存在著“爭當貧困戶”的不良現象,這是因為政策的內容沒有得到農戶的理解與認同,對“貧困戶”產生認知的差異。文章從傳播學視角出發,運用社會認知理論去探究此怪象背后存在的原因。
關鍵詞 “資源”輸入;“爭當貧困戶”;社會認知;傳播
中圖分類號 G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6708(2018)221-0163-03
1 “爭當貧困戶”
中國經過多年的減貧,只剩下“硬骨頭”“大難題”“深水區”,現在扶貧工作進入了攻堅克難的關鍵時期,精準扶貧也就適應了時代發展的需要,也彰顯了新一代中央領導集體對扶貧工作的高度重視,是思想觀念與工作方式上解放生產力的一次革命,也成了貧困群體命運的轉折點。但是精準扶貧政策在推進的過程中卻出現了“爭當貧困戶”的不良現象。
經過調研走訪發現,在農村地區的農民和村“兩委”干部的認知里,“貧困戶”成為榮譽的象征,彰顯的是一種“特權”地位,而被選為貧困戶就是行使“特權”的事情,最終導致農民“爭當貧困戶”的怪象,給扶貧工作帶來困擾。其實這種認知的出現與扶貧初衷是背道而馳的,因為扶貧工作的實質是利用國家的力量解決社會發展過程中存在的不公平現象以及貧困群體發展不可持續的現象,充分發揮市場經濟的選擇與激勵作用,以求優化貧困人口在發展生產過程中的資源配置機制,讓貧困群體逐步邁上富裕群體的生活軌道上,最終實現共同富裕。
2 “資源”輸入
2.1 “資源”輸入行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精準扶貧是國家對貧困村莊和貧困農戶所輸入的一種“資源”,如產業發展中的專項財政資金變成農戶股金,通過現金、實物、股份合作等方式直補到戶;危房改造資金;對讀中、高職學生的生活補貼,特困家庭子女上大學的資助費用直補到受助家庭;異地扶貧搬遷、鄉村旅游發展等項目補助資金直接向扶貧對象發放……這些“資源”的大量輸入無疑增強了貧困地區和貧困農戶的脫貧動力。
然而國家在加大資源輸入時并沒有明確規定幫扶對象的標準,而是基層政府(縣、鄉政府)根據上級指示依據基層情況進行實施。由于基層工作的特殊性,村“兩委”干部比基層政府更能準確掌握各個村莊的實際情況,基層政府只能將精準扶貧中的貧困戶識別工作交給村“兩委”,因此村“兩委”干部在貧困戶識別的過程中被無形中賦予一定權力。
同時國家輸入的這些“資源”屬于一種公共物品,具有收益時的非排他性和消費時的非競爭性,每個人都有機會獲得“資源”,也就是爭取享受到貧困戶的待遇。
2.2 對“資源輸入”的認知
認知是人們對事物的知曉過程,也是信息傳播和加工的心理過程。在信息傳播的過程中,傳受雙方通過對外界信息的采集、加工、編碼、解碼、以及接受形成一定的社會認知,而這就是傳受雙方主體內在心理活動的產物。社會認知的存在是個人行為產生的一個基礎,因為個人行為的產生是社會認知過程中所做出的各種決斷結果。人們通過接觸社會、接觸人群、接觸媒介,會形成對社會的不同種類信息的不同認知圖式,而多種認知圖式進行聚合就形成個人的認知結構。
當人在面對社會信息時,能夠迅速根據自身的認知結構做出相應的判斷并進而產生一定的個人行為。
2.2.1 政策執行者的認知
從傳播者的角度來說,基層扶貧工作者不僅政策的執行者,也是政策的傳播者,但他們對于政策傳播的認知是狹隘的。他們對政策的宣傳缺乏為農民而采集與傳播信息的意識,往往不會重視與農民之間的關系,所開展的傳播活動也只是出于自己的政治目的或者是自己其他私利目的。這導致多數農民不能全面、詳細獲取政策信息,不能從本質上去理解政策存在的社會意義,也不會對扶貧政策制定初衷以及所要傳達的理念產生深刻的理解與認同。
從另一方面來說,我國是一個“人情”社會,“家國同構”的思想深入日常社會活動,各種人際交往交織成復雜的關系網絡使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纏繞其中,而基于血緣、親緣等因素的私交關系構成了社會活動中約定成俗的規則,便形成“關系大于能力”“依附大于獨立”等“特權”認知慣習。所以他們出于私交、自利等會對貧困戶進行選擇時存在一定傾向性,而這極易激發農民心中不被公平對待的心理和不滿的情緒,刺激農戶產生無法預料的新行為。因此基層扶貧工作者關于“特權”認知以及由此所產生的偏好性行為是激起農民“爭當貧困戶”的導火索。
2.2.2 農戶的認知
社會心理學專家認為:“社會意識一旦內化為一種觀念、意志、信念、情感,就會產生一種動機和態度,自覺或不自覺地驅動社會主體在社會活動之前做出種種反應,表現為一定的社會行為。這種能動性的強弱和大小,取決于社會主體的自覺程度,即對社會環境的理性認知程度。認知的結果,成為驅動社會主體的‘原動力,啟動社會行為,并進而指導社會行為”。
農民處于社會的最低階層,他們居住的環境惡劣,物質資源缺少,生活充滿了各種的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性,這就限制了他們的行為和追求目標的機會,對很多事情的認知比較狹隘。同時他們受教育機會比較少,所擁有的社會資源非常有限,由此所感知到的社會地位也比較低,這增加了他們對外部力量的依賴性,渴望尋求外部力量的支撐。
農民所具有的情境主義的認知模式,使他們在進行問題歸因過程中較為注重外部因素而忽略自身內部的因素。當農民面對大量可得性“資源”誘惑時,很多農戶都想通過各種渠道來獲取資源為己所有,而“資源”的分配是根據上級指標進行入戶調查與層層篩選。符合情況的農戶會被建立一份幫扶檔案,同時還有干部經常性的入戶走訪與上級領導的慰問。這些特殊的待遇拉近了農民與領導干部的距離,為他們創造了與領導接觸并建立聯系的機會,同時也增加“貧困戶”在農民心中的價值。
一般情況下一個村莊特別貧困的農戶只占少數,而次級貧困農戶所占的比例比較大。將特別貧困的農戶納入貧困戶后依然會有一定的貧困戶名額,但是在大量次級貧困農戶中選出少量的貧困戶,卻非常容易引起農戶的不滿。因為這些次級貧困農戶的貧困程度差距較小,而且是“僧多粥少”,再加上村“兩委”干部的偏好性選擇,就會激發了農戶心中的不平衡心理,使他們產生一種相對的剝奪感。
所以農民在對“貧困戶”評選情況進行綜合的判斷與評價后,就給“貧困戶”貼上“特權”的標簽,形成“貧困戶是榮譽與權力的象征”的認知。另外,“資源”具有收益時的非排他性和消費時的非競爭性,每個人都有機會獲取。當某一農戶通過采取行動實現訴求時便會經過擴散形成示范效應,誘使更多農民采取手段來實現自己的利益訴求。此時個體的行動由此轉變為多人行動,便形成“爭當貧困戶”的不良現象。
3 認知差異——政策傳播中的阻礙
政策是制定者的藍圖規劃,政策傳播是連接政策制定者與政策執行者之間橋梁,是借助各種符號而進行的有效互動,傳達政策制定者的思想與策略,形成一種精神生活的聯結方式,引起受眾在思想意識形態、行為上的認同與配合,促進政策的高效實施,同時也是增進雙方之間溝通與交流的空間。
在精準扶貧政策的傳播過程中,政策執行者充當著傳播者角色,農民充當著接收者的角色,將精準扶貧政策進行傳播就是讓接收者能夠深刻了解政策制定者對貧困問題的思想態度以及解決貧困問題的策略,增強對扶貧政策的理解與認知,改變態度并對扶貧政策的實施產生支持行為。
精準扶貧政策在傳播的過程中,“貧困戶”是幫扶工作者與農民溝通的一種特殊象征性符號,雙方對“貧困戶”所具有的共通意義空間是影響傳播效果的重要因素。如若雙方關于“貧困戶”的認知有較大的共通意義空間,就會加深雙方的相互理解與支持。反之,雙方對精準扶貧政策內容認知存在著差異,加深雙方交流的障礙。
“爭當貧困戶”的出現就是傳受雙方對“貧困戶”的認知有較小的共通意義空間,使雙方在理解“貧困戶”象征性意義時出現較大認知差異。
農民作為政策的接收者處于傳播鏈條的終端,他們對政策信息的接收與認同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政策信息是否能夠滿足受眾對政策信息接觸的動機,同時也受到政策信息傳播形式的影響。在基層扶貧政策的“資源”輸入滿足了農民對政策信息接觸的動機,而政策的傳播形式主要是文件和語言。
由于基層農民知識水平的限制,以文件進行傳播的效果非常有限,更多的是通過語言進行傳播,但基層政策執行者在進行語言傳播的過程中卻出現了選擇性偏好,加劇了信息不對稱,不能滿足農民對政策信息的需求,降低政策信息的知曉度。基層政府作為政策的傳播者,在政策傳播鏈條中處于中間位置,連接著上級政府與農民,起著基礎性作用,他們對扶貧政策的解讀對農民深入了解扶貧政策有著重要的引導作用。
在基層部分村級干部普遍存在著“特權”思想,擺出一種“大權在握”的高姿態心理,對一些政策“秘而不宣”“上情不下達”,只是單純的根據自己的利害關系進行政策的傳達,因為在基層干群矛盾存在的普遍性,使基層干部尤其是村級組織干部出現“農民知道的政策越多,‘刁民就越多,基層工作就越難開展”的認知,這不僅使政策信息傳播出現非均等化,難以被村民普遍知曉,反而再次加深干群矛盾程度。扶貧政策在基層傳播的過程中,政策的傳播者從自己的認知圖式出發進行政策的傳達,而政策的接收者從自身的認知圖式出發去解讀政策信息,而雙方的認知圖式又存在一定差異,弱化政策信息的傳播效果。
4 結論
實際上,扶貧是一個與廣大農戶互動的過程,要實現這個政策目標,就需要在識別中能夠杜絕“棄真”和“納偽”,能夠做到“扶真貧”,也需要農民的高度參與并且能夠積極配合,但這就需要政策的執行者在不僅要提升自身職責意識與職業素養,同時還要扮演好政策傳播者的角色,發揮好政策的傳播效果。
因此,傳播者不要只根據自己的經驗對政策信息進行編碼,而要試圖從受者的認知結構出發進行信息的解讀,同時將傳自身的認知結構通過政策內容灌輸給接受者,最大程度上去縮小傳受雙方的認知差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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