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賦

韓邦亭

西岳崢嶸，巍巍乎何其壯哉！遠追億萬斯年，乃兩儀之所聚；上應二十八宿，實四象之所鐘。遠眺平蕪，原廣袤而居北；遙聞巨浪，水奔流以向東。雄居海內，傲立關中。接勝跡則關雄嶺秀，述賢人則禹辟舜封。崔嵬兮牽命脈而拔地，峻峭兮飲煙霞以摩空。斗轉乾坤，萬古回眸而彈指；云生洞壑，千山俯首以朝宗。

古人謂華山望之如花，是以名之。爾乃光浮倦眼，名山臨九省于通衢；綠鎖幽蹤，古地壯三秦之要道。先民拓土以承庥，列圣弘勛而敷教。逢墨客以問津，迓君王而祭廟。吹簫以引靈禽，對弈而舒懷抱。且有尚書載志，爾雅傳名；王履登峰，陳摶避詔。借問何年初迎客？亦恐仙迷；何世初有山？惟知天造。地維通以秀擢，天籟遠而河哮。于是因山而論，堪稱海內之魁元；以史而言，可納中華之堂奧。

觀夫華山之勝，其雄險冠于五岳。登臨處有四面懸絕之勝，嘯傲時多千峰掩映之奇。威顯昭王，嵌鐵鉤而開道；神游唐世，鑿絕壁以成蹊。論劍之英雄何在？劈山之巨力誰敵？伸仙掌于九霄，乾坤聚瑞；覓寶蓮于萬仞，造化無極。若借之以為魂，必滋炎黃之血脈；偕登之乃益壽，更養華夏之根基。

于是秦關東矗，眾客西行。月因林暗，日在巔明。近訪仙居，動魄兮還逐征馬；遙接帝座，回頭兮或有臥龍。鳥道臨其未遠，人心怯以頻驚。邀云兮棧道懸空，摘星辰于寥廓；抱爽兮懸流破霧，真大塊之神功。遠岫棲霞，險道通八荒之韻；奇峰落雁，騷人賦萬古之詩。天在眼前，上絕崖而頓徹；煙生足下，臨斷壑以遐思。放眼平原如砥，河渭如絲。參禪僧去，問道誰知。本是微塵，鉚地之靈根增峻；曾劈巨嶂，倚天之寶劍在茲。

若夫初耽瑞木靈泉，還賞奇石古洞。參云之老樹誰栽，積翠之繁柯影重。喬松巨檜，追歲月而苔封；瑤草琪花，沐風煙而香送。看無憂樹下，新枝避患而根長；引鳳亭南，鐵干撲崖而靄映。如鸞舉以凌虛，似鶴飛而入夢。字嵌青龍，煙痕隱現；瀑驚仙峪，云影徘徊。水添流翠之風，層林御雨；山載無塵之色，道影開懷。惹琴心以綠綺，尋洞府于蒼苔。接踵之民頻至，枕石之趣不衰。洵可樂焉。

世界豈無始乎？山為其見證也。草木果無情乎？人為之往來也。于是北望首陽，若起采薇之韻；西瞻歡谷，長流效祉之光。同尊第四洞天，澍雨滋道家之福地；最喜無雙佳境，祥煙繞松韻于霞觴。紅塵在千秋之外，玄女披九色之裳。丹灶黃庭，春深云起；玄門紫府，秋盡露涼。東道院之煙痕飄渺，鎮岳宮之月色微茫。大帝能騰云致雨，藥王可救世增祥。鐘鼓聲遙，秘旨傳乎玉泉之院；山林影動，仙人采乎靈草之芳。殿號三清，仰太極而應物；關稱五里，懷知縣而名揚。筑殿而敬七真人，芳留專祀；劈山以迎三圣母，孝重沉香。入靜宮頻賞五峰之勝，居虛地不覺萬世之長。

余謂華山之威，在乎道德之所明；華山之險，在乎川岳之所仰；華山之壯，在乎王霸之所興。天地養其高，妙證乾坤之因果；人神賴其瑞，長留君子之行藏。杰聳三秦之大地，超拔五岳之崇崗。逢香客頻來而絡繹，贊英雄智取之剛強。利四方而無私，鴻名赫赫；極九有而無欲，赤縣泱泱。華夏風骨，祝國興其有像；神州屏障，雖天墜亦何妨？耳目何以新？萬壑風吹拂四境；人文何以繼？一條路迎送百王。過眼千秋，今世晏然而稱至治，于是樂而銘曰：峨峨西岳，護我名邦。其寧惟久，其道永昌。德垂萬仞，翠聳八荒。關山所拱，靈椿未央！

（作者系中國首屆花果山文學藝術獎得主。曾榮獲中國首屆“和”文化論壇“和”賦大獎、戊子年公祭軒轅黃帝全球征文一等獎、荊門賦征文比賽特別獎、“長安新賦”大賽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