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泰地區農民運動的先驅

封頻

[摘要]沈毅是揚泰地區第一位共產黨員，領導建立了揚泰地區第一個黨支部——中共江浙區泰興獨立支部。他領導的農民運動，創造了揚泰地區的多個第一，有力的打擊了封建地主階級的反動統治，為黨在這一地區的發展壯大打下了堅實的群眾基礎。

[關鍵詞]揚泰地區；農民運動；先驅

1928年6月28日的午后，一個身形高大、傷痕累累的男子被國民黨軍警押往刑場。面對圍觀的群眾，他大義凜然，昂首高呼：“我是共產黨，你們大家要加入共產黨！”他就是揚泰地區第一位中共黨員——沈毅。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至今已是九十個春秋，任憑歲月的浪花如何洶涌激蕩，仍淘不盡那段史詩般悲壯的歷史……

沈毅，原名沈鴻鈞，1900年1月28日出生于泰州北門外一個城市貧民家庭。9歲時，沈毅的父母相繼去世，由外祖父撫養。14歲那年，相依為命的外祖父也永遠的離開了他。迫于生計，沈毅只好輟學到上海一家繃帶廠當了童工。在上海的這段時間，沈毅深受進步思想的影響，積極地投身于工人運動之中。

1919年，沈毅隨叔叔到了泰興，先后在分界警察所當文書、黃橋警察所當巡士，這段經歷讓他更深入的接觸到了社會上的種種不公與黑暗，使他意識到只有革命才是拯救中國的唯一出路。于是在友人韓亞俊的資助下，沈毅離開家鄉，前往了當時全國革命的中心——廣東。

當時，廣東的海豐、陸豐地區農民運動風起云涌。在那里，沈毅積極投身革命，參加各種活動，并且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成為揚泰地區第一位共產黨員。

1925年初，沈毅受組織指派，回到故鄉開展革命工作。他肩負重任回到黃橋，立即和韓亞俊等人會面，商定在黃橋王家巷創辦私立中和小學。學校成立后，沈毅利用家訪的機會，以賣筆墨為掩護，走街串戶開展社會調查。

沈毅雖然出生城市，最早接觸到的是工人運動，但是早年間在泰興東鄉地區討生活的經歷和在廣東海陸豐地區參加革命時的見聞讓他認識到農民也是無產階級革命中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所以他最終選擇了泰興、如皋、泰縣（今姜堰）三縣交界、反動統治勢力比較薄弱的刁家網地區作為活動基地，開展革命工作。

當時有一部分人認為江浙地區素來是魚米之鄉，這里的農民生活較好，缺少革命精神。但是毛澤東在1926年《向導周報》第179期上發表的《江浙農民的痛苦及其反抗運動》一文中提到：“其實這種見解完全是皮相，完全是不明白江浙農村實際狀況之談。我們試一考察江浙農村之實際狀況，便知道實際情形與懸想完全相反。以下所述各縣具體事實，只算我們近來得到的一極小部分材料，然已足證明江浙農民并不是一般人想像的那種太平富庶無多痛苦的農民了。”

當時的刁家網地區絕大多數農民靠租田為生，受盡了地主的盤剝。少數自耕農也因多如牛毛的苛捐雜稅，常年饑腸轆轆，靠借債度日，甚至被地主的“空白據”逼得田產兩空、家破人亡。刁家網農民刁春寶借了地主刁智甫家5塊洋錢，因為無力償還，1.5畝田的押據轉成了賣據，由私田變成租田。農民肖文德為打官司向刁智甫借了40塊大洋，由于還不起，抵押的6畝私田變成了租田，還從肖文德家牽走了一頭牛，鋸了6棵大樹，搬走了磨子、桌子等抵債。這還不夠，又逼迫肖的兒子到他家當長工，弄得肖文德傾家蕩產?！稗r民頭上三把刀，租子重，利錢高，苛捐雜稅多如毛。數數稻穗千千萬，丟了鐮刀就討飯，莊稼人，真難過，地凈場光衣裳破?！边@首流傳在當地的民謠，真實反映了當時刁家網地區農民水深火熱的生活。

沈毅來到刁家網之后，發現當地農民深受壓迫卻又無力反抗，只能寄希望于教育，指望子孫通過讀書跳出“農門”，所以私塾眾多，塾師在農民中也頗有威望。但是塾師也大多出身貧苦，同樣深受地主豪紳的盤剝，生活苦不堪言。于是沈毅決定從團結塾師入手，發展農民運動的骨干。他先后結識了刁家網地區的青年塾師戴奎、刁九善、刁子寬、王慶生等人，向他們傳播革命思想，發動他們組織農民運動。沈毅動員廣大塾師進行教學改良，改文言文為白話文，將四書五經內容編成平民千字歌，讓初識字的農民學起來方便。并號召塾師們利用現有陣地開辦農民夜校，迅速提高農民尤其是廣大青年農民的革命覺悟。沈毅還將他創作的《醒農歌》抄送到各農民夜校傳唱。

1926年2月，沈毅與如皋縣中共鄂埭支部書記陸植三、海門縣的陸鐵強去上海向江浙區委書記羅亦農匯報工作時，詳細匯報了開辟泰興農村工作的進展情況以及工作打算，深得與會者的贊揚，認為“泰興首先團結了一批貧苦的塾師，通過他們向廣大工農宣傳革命思想、迅速發展農民協會，是一條好的經驗。這對于單純在學校知識分子中開展工作、運動發展遲緩的地區來說，具有很好的指導作用。”會后，江浙區委以內部匯報記錄稿形式，介紹了泰興的革命斗爭情況，并派夏霖、曹壯父等人來如泰地區視察，推動了農民運動的迅猛發展。

1926年春，刁家網地區遇到了空前的春荒，貧苦農民紛紛斷炊，掙扎在死亡線上。沈毅意識到這是一次發動群眾的絕好機會。于是，他先后在戴奎、刁九善等人辦的夜校里，向農民進行春荒借糧不交利息的思想動員。然后，通過受培訓的學員發動廣大農民，在刁家網地區掀起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春荒借糧斗爭，喊出了“糧食是農民勞動的血汗成果，不能讓地主霸占，白白餓死種糧食的人！”“農民兄弟們，團結起來，向地主借糧度荒，不給利息！”等口號。經過幾天的斗爭，大多數地主看到農民人多勢眾，不得不將糧食借了出去，利息也不要了。這次斗爭共借到糧食五百多石，解決了大批農民的燃眉之急，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無疑是一次空前的勝利。

春荒借糧斗爭的勝利，鼓舞了廣大農民的斗志，也為繼續開展農民運動打下了堅實的群眾基礎。借著斗爭的余威，1926年6月沈毅主持召開了揚泰地區第一個農民協會——刁家網農民協會的成立大會，刁九善當選為會長，并將刁家網改名為“醒農村”。受到他的影響，1926年底至1927年初，泰興的古溪、曲霞、橫巷、張橋、宣堡、老葉等地相繼建立了農民協會，會員達到20000余人。

1926年8月，在古溪尹家垛尹氏宗祠里召開了揚泰地區第一個塾師聯合會——“泰興縣塾師聯合會”的成立大會，一致選舉沈毅為聯合會主席。

1926年10月，泰興縣農民運動委員會在尹家垛成立，孟致祥任主席，這也是揚泰地區的第一個農民運動委員會，刁家網地區農民的革命熱情日趨高漲。

農民運動的順利開展和一次次斗爭的勝利讓廣大農民的革命熱情空前高漲，但是沈毅并沒有滿足于眼前的勝利。他意識到要真正做到貧苦農民不被餓死，應當要在經濟上獨立起來，不再成為地主階級的附庸。經過深思熟慮，沈毅提出了創辦合作社的構想，并指定農民協會會長刁九善負責籌備工作。刁九善根據沈毅的部署和要求，經過廣泛調查和多輪協商，最終確定由刁春仁（共產黨員，后擔任古溪區委書記）、刁學志、刁圣甫三人合辦。刁學志讓出自家的三間房屋作為合作社用房，刁春仁、刁圣甫分別出了合作社啟動的錢和糧，還有村民主動送來斗和秤借給合作社用。經村農協會同意，刁春仁擔任合作社主任，刁圣甫負責賬務，刁學志負責經營。同時還聘用尹先朋為采購員，曹寶圓為司稱、量斗員，指派童富負責燒餅油條店。

合作社開設了糧行、布莊、雜貨鋪和燒餅油條店，經營糧、油、鹽、煙、酒、糖、紙和布匹等生活用品。在此基礎上，支部幫助他們明確了辦社宗旨，制定了一系列規章制度，并先在農民內部開始營業活動。

在籌建和運營過程中，沈毅發現周轉的錢糧不寬裕，隨即召開支部會議決定：將黨員繳納的黨費以及周圍廟祠公地收入和平時從地主那里倒回的租糧一并存放合作社周轉，隨后又指派共產黨員熊良甫、任啟東從泰縣組織了一批糧食交合作社。同時號召廣大農民，自愿向合作社投錢投糧作為股份，使得這個經濟組織的基礎越來越厚實。至1927年底，合作社已籌集到資金1830元，糧食50000余斤。

1928年2月15日，醒農村農民協會在刁氏宗祠廣場召開村民大會，宣布合作社正式對外營業。因為合作社辦在醒農村，所以被命名為“醒農合作社”，它是江蘇省第一個農村合作經濟組織，也是江蘇省供銷合作社的前身。

醒農合作社以“互助自救、一切為民”為宗旨，所有商品價廉物美。同時又得到黨組織的大力支持和廣大農民群眾的積極參與，醒農合作社越辦越紅火。農忙季節，合作社派人肩挑手提小車推，將農民們急需的火油、火柴等生活用品送到村頭田邊，方便群眾購買。貧苦農民還可以到合作社賒糧度荒，解決燃眉之急。

醒農合作社深受廣大農民群眾的歡迎，當地農民群眾特地編了一首歌稱贊合作社：“醒農合作社，樣樣有得賣。奸商恨死它，窮人個個愛”。

醒農合作社創辦成功，不但減輕了農民負擔，而且有力的打擊了不法商人的盤剝行為，同時有效遏制了地主“空白據”的使用，擴大了黨在群眾中的影響力和號召力。周邊鄉鎮的農民也紛紛派人到刁家網取經，請求黨組織到他們那里開辦合作社。從那時起，“要找共產黨，就到刁家網”的民謠在揚泰地區越傳越廣。

隨著農民運動的蓬勃發展，沈毅培養起了一批共產黨員，先后組建了中共江浙區泰興獨立支部和中共泰興縣委。1928年1月1日，中共江蘇省委制定了《江蘇各縣暴動計劃》，要求各地黨組織發動暴動、奪取政權。省農委書記王若飛、特派員杭果人、南通特委書記黃逸峰先后來到泰興與如皋，傳達省委指示、幫助發動和編組赤衛隊。泰興縣委和如皋縣委經過商議，決定兩縣于5月1日發動聯合暴動。

聲勢浩大的“五一農民暴動”，撼動了國民黨的反動統治，驚慌失措的敵人從江南調集軍隊前來鎮壓。暴動在敵人瘋狂的血腥屠殺中最終失敗，沈毅安排暴動骨干前往上海隱蔽，但是他自己卻繼續留在刁家網地區領導農民斗爭。1928年6月25日清晨，沈毅一家在泰州城南花家舍的一條小木船上被泰縣軍警逮捕。敵人許以高官厚祿，沈毅不為所動；敵人對他嚴刑拷打，沈毅堅不吐實。1928年6月28日，沈毅被無計可施的敵人押往泰州西郊刑場，慷慨就義，年僅28歲。

沈毅雖然犧牲了，但是他領導的農民運動開創了揚泰地區的先河，他的遠見卓識在這片紅色的土地上播撒下了革命的火種。在這片革命的沃土上誕生出了中國工農紅軍第十四軍、打響了蘇中抗日的第一槍、發生了震驚中外的黃橋決戰和蘇中七戰七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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