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古巴比倫法中的財產保護原則

韓雅杰

摘 要 財產作為重要的生產資料在人類社會得以延續發展的過程中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而對于財產的相關保護原則在古代西亞已初見端倪。通過對《漢穆拉比法典》中財產所有權、經營與交易過程中的財產保護、國家賠償法則與財產權以及債務關系中的財產保護原則的探討。從中可以看出無論是國家還是個人，在涉及私有財產的處理方式上都是十分嚴謹的；他們采取包括法律在內的各種手段來保障、維護自己的私有財產，其中所衍生出的契約精神與法律觀念對后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 古巴比倫時期 財產 《漢穆拉比法典》

中圖分類號：D904.1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00/j.cnki.kjdkz.2018.08.019

Abstract As an important means of production， property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process of the continued development of human society， and the principle of relevant protection of property has already begun to take shape in ancient West Asia. Through the discussion of the property rights in "the Hammurabi Code"， the property protection in the process of operation and transaction， the state compensation law and property rights， and the property protection principle in the debt relationship. It can be seen that both the state and the individual are very strict in dealing with private property； they adopt various means including the law to protect and protect their private property， and the spirit of contract derived from it and the concept of law has had a profound impact on future generations.

Keywords Period of Babylon； property； "The Hammurabi Code"

一般來說，財產是指擁有的金錢、物資、房屋、土地等物質財富。蘇美爾時期高度發達的物質文明為財產的誕生奠定了基礎；隨著商品交換的深入，財產自然而然得到了越來越多的積累。在蘇美爾城邦時期，隨著商品經濟的高度發展，“私有經濟的發展和私有制的產生，必然帶來社會形態的變化和社會制度的變革，以及公民階層和社會階級新狀況的出現。” [1]所以把這一制度確立下來并采取相應的措施就顯得十分必要。烏魯卡基那的改革法令是人類社會第一個明確確立私有制的國家法律，而保護私有財產即該法令的立法精神；所以關于私有財產的保護原則最早可以追溯到其中去，同時也為后世的《漢穆拉比法典》中關于保護私有財產的相關法令的制定提供了范本。

1對財產權與財產所有權的保護

在古巴比倫社會時期，人人都在一定程度上享有財產權。不僅僅是阿維魯階層享有財產權與繼承權，穆什欽努也同樣享有財產權與繼承權；婦女除此之外還享有經商的權利，奴隸的子女也在一定程度上享有財產繼承權。如“第176條：如果一個宮廷的奴隸或是穆什欽努的奴隸娶了一個人的女兒，當他娶她時，她是帶著她父親家的嫁妝嫁到宮廷的奴隸或穆什欽努的奴隸家里去的，他們結合后，成了家，又有了財產，那么宮廷或穆什欽努的奴隸死后，人之女應拿她的嫁妝，她丈夫與她結合后獲得的一切應分成兩份，一半由奴隸的主人拿去，一半由人之女為她的孩子拿去。如果人之女沒有嫁妝，那么她丈夫與她結合后獲得的一切也應分成兩份，一半由奴隸的主人拿去，一半由人之女為他的孩子拿去。”[2]由此可以看出奴隸的子女是有財產繼承權的，一定程度上保障了他們的財產，也有助于維護統治階級及其統治秩序的穩定。

《漢穆拉比法典》涉及的財產主要包括土地、房屋、牲畜、奴隸等等。一些具體的法律條文體現了維護私有財產所有權這一原則，如“第六條：如果一個人偷了神或宮廷的財產，那個人將被處死。從他的手中接受贓物的人也將被處死。”[3]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對土地這一不動產的保護。對于土地的占有權無疑是相對重要的財產占有權，因為從古至今土地都是較為重要的生產資料。“土地是人類賴以生存和社會持續發展的最重要的資源，是一切生產和一切存在的源泉，土地的歸屬和利用對于一國經濟制度和政治制度的確立和運行有著及其重要的影響。” [4]在漢穆拉比時期，土地主要分為王室占有的土地以及私人占有的土地；王室占有的土地主要包括三種。一是王室直接管理的土地，包括王室莊園和皇家牧場、花園等。二是分配給王室服務人員的土地，稱為“服役田”或“供養田”。如“第40條：納地圖女祭司、①塔木卡②及其他服役人的田園房屋可以出賣。買主將服他所買田園房屋上的役務。” [5]還有一部分是禁止買賣和轉讓的土地，主要是士兵的份地。如“第36條：里都、③巴衣魯④及納貢人的田園房屋不得出賣。”[6]第三種是出租地。王室將這類土地出租出去，以收取租稅，這是王室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領取和租種這類土地之人被稱為納貢人。這類土地同樣不能買賣和轉讓。[7]

2 經營與交易過程中的財產保護

由于社會商品經濟高度發達，貿易往來日益密切；如何保障商品經營與貿易過程的順利進行成為法律關注的問題。涉及保管金銀財寶或其他財產業務，法典中是這樣規定的“第125條：如果一個人把他的東西交付保藏，他交給的地方由于（強盜）破（門）或翻（墻）使他的東西與房主的東西一起丟失了，那么由于疏忽而丟失了交他保管的東西的房主應全部找回（失物），并償還財務主人，房主自己的失物應一并從他的盜賊那里拿回。”[8]雖然在當時的盜竊案中很難找到嫌疑人，但是法律仍然盡可能彌補民眾的財產損失，保障人民的財產安全；從中足以看出法律對于人民私有財產的重視程度。

除此之外，為保障商品交易與經營的順利進行，人們在自由平等的基礎上形成某種約定即契約。“在阿卡德語中，用來表示一般意義上的‘契約的詞是riksatum。riksatum一般用于財產交易中，比如涉及物品的買賣、保管與儲存，雇傭服務、代理、委托及婚姻等。”[9]這類人與人之間簽訂的契約主要記載了民眾的經濟活動，如：商業契約、土地買賣契約、土地和房屋租賃契約以及其他租賃契約等。法律觀念與契約意識滲透在美索不達米亞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們在很多的經濟活動中都要簽訂這樣的契約。如法典“第122條：如果一個人交給另一個人保藏銀子、金子或無論何物，他應讓證人過目他所交出的一切，立下契約，（然后方可）交付寶藏。” [10]這樣一種大家普遍認同的具有法律效力文件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參與商業交易活動雙方的利益，保護了個人私有財產。這種契約精神與法律觀念的完美融合是古代美索不達米亞智慧的結晶，對后世的立法觀念產生了不可小覷的影響。

3 國家賠償法則

“國家補償，是指國家通過國家補償義務機關依法對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正當權益非因公權力主體違法侵害所遭受的損害予以彌補。”[11]即使國家制定法律盡可能做到維護民眾的合法權益，但在社會日常生活中仍然會有很多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如遭遇強盜，或自然災害嚴重等等。在遇到這樣的情況時，國家往往會采取一些補償措施來彌補公民所遭受的損失。《漢穆拉比法典》中給出了關于國家賠償的相應規定，如“第23-24條：如果強盜沒有被抓到，被搶的人應在神前申明他所被搶的東西，鄉邑或搶劫發生的地區的長官將賠償他的損失。如果是丟了人命，那么鄉邑或長官將付給他親人一米那銀子。”[12]其中所體現的國家賠償法則具有重要的意義，在保護及補償人民財產損失的基礎上，國家將人民利益上升到第一位，從中體現了國家以人為本的精神主旨。該條法則也為后世其他國家制定法律提供了有益的借鑒。

4 債務關系中的財產保護原則

社會生產的發展必然需要一定的物質手段和資金作為保證，因此租借和借貸可以緩和物質手段和資金的短缺，使生產和再生產得以順利進行。但如果租借和借貸脫離了雙方互惠互利的原則，而變為了純粹的一方壓榨剝削另一方的手段之后，就很容易造成社會的兩極分化。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保護借貸者在借貸過程中的財產安全受到保障，漢穆拉比在其法典中也制定了相關的法律條令來保障債權人的權益。

首先，作為專事貴金屬交易與投資的塔木卡，法律為其制定了多條相關條例來禁止其從事高利率盤剝的貿易。如“第71條：如果一個人欠了債，沒有銀子償還，但有大麥，那么塔木卡應根據王的敕令（中的比率）收大麥抵當（……）其利息，如果塔木卡（把利息）提高到每古爾（六十四卡大麥，或每舍客勒）⑤十六烏得圖（以上而收了利息），那么他將白白喪失他貸出的一切。” [13]其次，法律為債務人還債大開方便之門，如“第75條：如果一個人從塔木卡那里借了大麥和銀子，沒有大麥和銀子償還，但有（其他）動產。他手頭有什么，等他把證人帶來后，便可在證人面前交給塔木卡。塔木卡不得拒絕，他應接受。” [14]再次，法律保護債務人對土地和田園的所有權。如“第49條：如果一個人從塔木卡借了銀子，交給了塔木卡一塊耕作過的大麥或芝麻田，對他說：‘你種這田，產的大麥或芝麻你收割，你拿走。如果雇農在田里種了大麥或芝麻，收獲時田里打的大麥或芝麻仍應由田主拿去，再由他付給塔木卡他從塔木卡那里借的本銀和利息的大麥以及種地的投資。”[15]在此借貸過程中，債權人僅僅獲得了債務人土地的使用權，土地的所有權仍歸債務人所有，保障了債務人擁有土地這一私人財產的權利。最后，法律對自然災害或意外事故對債務人造成的重負也做出了相應的規定；如“第48條：如果一個人身上有債，而暴風雨或洪水又沖毀了他的田，或是由于缺水田里沒有長出大麥，那么那一年他可不向他的債主交糧，他可涂改他的泥板，不付那一年的利息。”[16]

上述這些規定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債務人的重負，保障了債務人在負有債務情況下的財產安全；盡可能地不給高利貸以可乘之機，使債務人免于高利貸的風險，保障了公民的人身自由；維護了社會的公平，有利于社會穩定。

5 結語

綜上所述，通過對古巴比倫法中最具代表性的《漢穆拉比法典》進行分析，得出的結論為《漢穆拉比法典》中所體現出的財產保護原則可以總結概括為“私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通過對財產所有權的保護、經營與交易過程中的財產保護、國家賠償法則與財產權以及債務關系中的財產保護原則的闡釋可以看出無論是國家以及人民在涉及私有財產的處理方式上都是十分嚴謹的；他們采取包括法律在內的各種手段來保障、維護自己的私有財產。其中所衍生出的契約精神與法律觀念的結合對后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注釋

① 納地圖女祭司：一種獻身給神的女人，不得生育。多數納地圖住在寺廟特定的區域內。

② 塔木卡：從詞源來看，似指專事黃金屬交易與投資的人。

③ 里都：一種士兵。

④ 巴衣魯：一種士兵。原意為“打漁人”。

⑤ 舍客勒：古代美索不達米亞重量單位。一比勒圖含六十米那，一米那含六十舍客勒，一舍客勒含六十烏得圖。

參考文獻

[1] 于殿利.巴比倫法的人本觀.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1：245.

[4] 仁慶恩.中國農村土地權利制度研究.南京農業大學學位論文，2003.10：1.

[7] 參考自李海峰.從漢穆拉比法典和土地買賣合同看古巴比倫時期的土地制度.長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12.6（4）：43-44.

[9] 于殿利.巴比倫法的人本觀.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1：218.

[11] 司坡森.論國家補償.中國政法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4.5：1.

[2][3][5][6][8][10][12][13][14][15][16] 楊熾譯.漢穆拉比法典.高等教育出版社，1992：第98、100頁；第14頁；第30頁；第28頁；第68、70頁；第68頁；第22頁；第50、52頁；第62頁；第36頁；第34、3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