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信呀

文/喬 遷

快要入冬時，劉局長去自己幫扶的貧困戶家中探望了一下，沒想到，貧困戶李寶貴看到他，立刻可憐兮兮地讓他幫助弄兩噸煤，要不然這個冬天就過不去了，要凍死的。李寶貴的“要凍死的”弄得劉局長措手不及，出乎意料，他沒想到李寶貴開口管他要煤，李寶貴家里不缺過冬的燒柴的。劉局長已經幫助李寶貴不少了，李寶貴還要煤，就有些過分了，要知道，兩噸煤就得兩千塊的。知道過分，劉局長還不好拉下臉來拒絕，瞧李寶貴的架勢，如果不給他弄煤，他不會讓自己走的。萬般無奈，劉局長一咬牙，從兜里掏出剛發的工資，點出兩千遞給李寶貴說：“你自己去買兩噸煤吧！”然后在李寶貴的千恩萬謝中慌忙地結束了探望。

晚上，劉局長和幾個好久未見的朋友一起吃飯，吃飯時憤憤地把去貧困戶家探望被迫掏錢買煤的事說了。幾個朋友看看憤憤的劉局長，撲哧撲哧的笑，把劉局長笑蒙了，說：“是不是很好笑，兩千塊的煤，開口就要，你說這貧困戶是不是拿我當唐僧肉了。”

朋友笑說：“你至于生氣嗎？要你兩噸煤，你那么大個局長，你的局那么有錢，還差兩噸煤。”

劉局長怔了一下，晃了一下頭說：“不對不對，怎么聽你們話里的意思我給貧困戶買煤拿的是公家的錢呢？這可是我自己的錢啊！從我工資中拿給他的，跟我去的司機可以證明的。”

幾個朋友立刻笑得前仰后合的，招呼劉局長說：“喝酒喝酒，真是好長時間沒見了，說笑話都一本正經的了。”

劉局長有些急：“你們這是不信我自己掏的錢？”

朋友們幾乎異口同聲地對他說道：“你自己信嗎？你一個財力雄厚的部門局長，自己掏錢給貧困戶買煤，說出來有人信嗎？”

劉局長拍拍腦袋，朋友們的話在腦子里四處亂撞，撞得他頭昏腦漲的，他猛地呷了一口酒說：“真是我自己掏錢給貧困戶買的煤啊！”

第二天一上班，辦公室主任就來找劉局長，猶豫了半天，對劉局長說道：“是不是幾個副局長幫扶的貧困戶也都買兩噸煤的。”

“什么？”劉局長頓時睜大了眼睛，昨晚朋友們的笑聲在耳邊響了起來，劉局長盯住辦公室主任說：“司機怎么說的？給貧困戶買煤的錢是我自己的，不是局里的。”

辦公室主任忙說：“司機都說了您掏的自己的錢，可沒人……”辦公室主任剎住了口。

劉局長哼了一聲：“沒人信是不？”

辦公室主任上前一步，從兜里掏出兩千塊錢放到劉局長的桌子上說：“咱局也不差這點錢……”

“不行！誰想給貧困戶買煤就自己掏錢。把錢拿走！”劉局長氣憤地叫道。

辦公室主任猶疑著說：“局長，這樣……”

劉局長一拍桌子：“哪樣？怎么都這樣，我自己掏錢給貧困戶買煤都不信，這回我還較這個真了，把錢拿走。”

辦公室主任看看臉色發青的劉局長，趕緊拿起錢出去了。

辦公室主任一出去，劉局長心里便有些后悔，自己這么做，幾個副局長一定不滿的。何苦呢？局里掏這點錢也不是掏不起，可他們怎么就不相信是我自己掏錢給貧困戶買的煤呢！

氣還沒消，電話響了，接起來一聽，是貧困戶李寶貴所在村的村長打來的。劉局長和村長也算熟識的。沒等劉局長問村長有什么事，村長開口便說：“劉局長，我們村除了李寶貴，還有十戶貧困戶，每戶都給弄兩噸煤唄！”

劉局長心里撲通一下，忙說道：“李寶貴的煤是我自己掏的錢，不是公家出的。”

村長在電話里哈哈笑：“劉局長，你這么大個局，也不差這幾噸煤不是，你看，李寶貴有煤過冬了，其他貧困戶沒有，他們心里能平衡嗎，保準得上村里來鬧的。”

劉局長說：“那你找他們的幫扶人啊，讓他們給買。”

村長笑聲更響了：“他們的幫扶人都不是局長，在單位說了也不算，買煤還不得自己掏錢……李寶貴現在在我跟前呢，還想讓你給他安個小鍋爐呢。”

李寶貴昨天可憐兮兮的臉刷地出現在了劉局長的眼前，瞬間便轉換成了一副笑臉，完全不相信是他掏自己的錢給他買煤的笑臉，笑盈盈地望著他。劉局長猛地打了個哆嗦，一股極冷的寒意迅速裹住了他的身體，越裹越緊，讓他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