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培學 廖茂林 張捷 張宏磊 吳榮華



[摘要]游客空間行為及其情感體驗研究,對目的地規劃管理、游客滿意度提升和擁擠引導分流非常重要。文章通過K-Means聚類分析將三清山游客(N=510)的120種軌跡概括為7種游覽路徑,不同游客群體的空間行為和路徑選擇存在較大差異,第2次游覽更愿意嘗試新建棧道,散客更容易出現折返并選擇游賞體驗較差的路徑。文章采用多種統計分析方法把游覽路徑與體驗質量聯系起來,深化了游線復雜的山岳型景區這一特殊小尺度空間的研究,結果表明,游客體驗和滿意程度受其游覽空間的影響較大;單一目的地景區內部的一日游覽過程中,呈現出隨游覽景點數的增加和游程的延長,游客體驗質量的各維度也逐漸提高的趨勢特征;景區出入口及部分游步道區段對旅游情感體驗的滿意度、愉悅度和融入度等維度有不同影響。文章通過多維度量化研究分析游客體驗質量差異,并識別出顯著負向影響體驗的游步道區段,對大型多游線景區提升體驗水平和游客優化線路選擇都有一定實用價值。
[關鍵詞]旅游者行為;軌跡聚類;滿意度;體驗質量;三清山
引言
旅游目的地內部空間行為是行為地理學研究的熱點,旅游行為特征近年來為各國學者廣泛關注以便于指導目的地開發建設、活動設置和游線產品開發。旅游經營管理者也開始從關注對外的整體吸引力向如何提升景區內部游覽過程與結果的體驗質量轉變,然而,沒有對空間行為過程的了解,就無法明確游客體驗的對象、空間規律和相應的體驗效果。同時,國內著名旅游景區在旅游高峰期大多存在不同程度的擁擠,旅游流在有限空間高度集聚狀態的持續會對景區的生態環境、游客的體驗質量等產生巨大的負面影響,給景區的生態和管理帶來壓力,卻又同時存在大量低到訪率的閑置景點、道路和空間,不了解具體的游客偏好與路徑決策,就無法深層次解決擁擠問題,無法在避免擁擠和保證體驗質量之間精細化協調。因此本文嘗試以三清山為例,研究山岳型景區內部這一小尺度空間內游客游覽行為特征與差異,并分析其對體驗質量的影響。
以往游客空間行為相關研究偏重于區域尺度時空行為分析,多是針對不同目的地之間的移動模式,但旅游城市或景區內部的移動也需要重點關注,對景區內部小尺度區域的時空行為的研究隨著旅游需求和追蹤技術的進步逐漸豐富。20世紀90年代起,研究者從旅游者時間分配和空間移動人手,開始探討旅游者在目的地內部游覽的時間、空間動態變化,McKercher歸納出目的地內部游客圍繞點形成的空問活動模型,包括點對點、環游、發散等3種線形旅行模式。Orellana以荷蘭德溫海爾德國家公園的372個參觀者為例,研究他們在園內的停留模式、停留主要節點和各節點之間的移動模式。Xia利用半馬爾科夫(semi-Markov)模型分析游覽澳大利亞菲利普島游客的時空行為,探討并預測各節點間的轉移概率。Asakura以小尺度觀光街區日本神戶北野(Kobe Kitano)為例,以路徑拓撲指標(route topology index,RTI)對復雜的游客路徑數據進行聚類。Shoval等在獲取參訪以色列古城游客的139個有效GPS數據的基礎上,通過序列比對(sequence alignment)方法,將游客在不同片區的時空數據聚類為3類時空地理類型。Batty基于Agent的群集智能模型(swarm.intelligence)聚類出英國諾丁山狂歡節中游客的6種空間路徑。Daigle等分析了水域旅游不同區段(分為全河段、河上游、湖上游、湖下游、拓展遠足等)的游憩群體在地方依戀程度和旅游體驗質量影響因素上的差異。
國內學者陸林較早地使用定點觀察法研究黃山旅游流時空分布特征,并將不同類型游客的空間行為模式與美國黃石公園進行了對比。近年來,景區尺度的旅游時空行為研究逐漸豐富,黃瀟婷將頤和園景區內部空間行為總結為“折返模式、穿行模式、環線模式”等3種模式,黎崾基于Agent對頤和園景區游客行為仿真建模,預測景區客流的時空分布。目前以山岳為研究對象的旅游相關研究成果逐漸豐富,作為我國主要的旅游目的地和世界遺產地類型,山岳型景區往往規模廣大,而游客的實際游覽活動空間有限;地形起伏大而不易辨別方位,體力精力消耗較大;景點眾多,類型多樣,旅游線路計劃較其他類型景區尤為重要,而且索道對傳統登山的替代現象愈加突出,學界對這一獨特小尺度空間的游客行為特征差異尚未有深入的總結和研究。
景區尺度的旅游行為的研究已從簡單概括路徑、客流量波動到逐漸嘗試解決擁擠等相關問題,但游覽行為的量化與模型還不太成熟,對游覽前與游覽過程中空間行為的影響因素與機制以及游覽體驗的評價評估研究均較少。游客體驗方面的研究一直以體驗的內涵維度、影響因素與游后行為意向的相關研究為主,雖然認同旅游體驗是先在因素、干涉變量、行為和結果等相互作用的結果,但游線路徑等行為僅作為旅游體驗眾多影響因素之一,且從空間角度的針對性研究較少。在游客旅游體驗和滿意度的大量研究中存在一個隱含的假設,即調研對象的游覽路徑和游賞內容是相同的,而林嵐等提出不同的體驗行為產生不同的心理滿意空間,稱為“滿意行為足跡”。已有研究開始關注游覽過程中的情感體驗波動,以游客愉悅度進行實證研究,但對多游線景區的游覽體驗差異研究尚未開展。
謝彥君等認為游客通過對“情境”的感知獲得體驗質量,情境是滿足游客體驗的“體驗軸”。旅游空間是情境化的,但情境感知和旅游體驗是受空間影響,并在空間中隨游客具體的游覽軌跡而展開和塑造的,可能存在有清晰的空間脈絡,而不只是各種意象或符號性元素組成的“黑箱”,因此,本文嘗試圍繞山岳型景區的游覽路徑這一特殊線形旅游空間,研究小尺度空間對體驗質量的影響。
游客在登山過程中往往形成鮮明的情緒(contrasting emotions)、暢(flow)、頂峰體驗(peakexperience)等情感體驗。旅游景區和目的地越來越需要關注游客體驗質量和情感體驗的全過程,也要求對體驗質量有更全面的維度識別和更科學的評估體系。目前,國內外對旅游體驗質量的評估多使用滿意度評價模型,部分研究把旅游體驗質量等同于服務質量或服務滿意度。雖然旅游體驗質量部分是由服務質量塑造的,但實質上旅游體驗質量是游客身心體驗的情感反應,兩者有著本質的區別。游客情感研究多沿用消費情感研究的理論,特別是Mehrabia和Russell等提出的“愉悅一喚醒一控制”(pleasure-arousal-dominance,PAD)環境情感三維度模式。Otto和Ritchie提出的旅游體驗質量量表包括享樂、靜心、融入和認同(hedonics,peaceof mind,involvement,recognition),Kao等在主題公園體驗研究中使用沉浸、驚喜、參與和樂趣(immersion,surprise,participation,fun)4個維度,Oh等以B&B;民宿業為例,分4種體驗類型對喚起、難忘、整體體驗質量和滿意度(arousal,memory,overall quality,satisfac-tion)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探討,指出審美體驗是決定體驗產出的最主要的體驗類型,而逃避現實和娛樂體驗對游客滿意度、喚起、記憶等的貢獻不大。
近年來,國內研究者在旅游體驗內涵、質量測評和影響因素等方面也有較多研究,謝彥君認為旅游的根本目的在于尋求愉悅體驗,旅游體驗是旅游現象的內核。蘇勤認為旅游體驗是在旅游過程中旅游者動機和行為與旅游地多種因素之間相互作用后獲得旅游需求的滿足程度。王婉飛等認為可以用滿意度衡量游客體驗質量,并提出從提高游客融入度和互動參與性方面改善游客體驗;旅游相關企事業規劃管理圍繞的目標即是為旅游者營造難忘的旅游體驗和值得回味的旅游經歷,游客參與活動并創造難忘經歷。
本文選擇情感認知評價理論來進行游客體驗質量測度,兼顧旅游體驗情感表現和認知的測量,更加全面地表現旅游體驗對游客的意義,選擇由愉悅度、融入度、難忘度、滿意度組成的旅游體驗質量測量量表。其中,愉悅度測量側重于旅游體驗情感表現,融入度表示游客投入旅游情感體驗過程中的程度,難忘度表示游客體驗的記憶深刻程度,滿意度主要測量游客實際感受和期望的差異,是游客對景區體驗的一種認知性的整體性評判。
1研究區概況與研究方法
1.1案例地選取
本文案例地為世界自然遺產地三清山風景名勝區,是位于我國江西省上饒市的一座道教名山和地質公園,核心景區有景點153個,以南清園景區的東方女神、巨蟒出山、一線天,三清宮景區的三清宮,以及西海岸和陽光海岸的棧道、云海、日落景觀等最為知名,調研期間,玉京峰景區由于生態保護需要暫停開放。
三清山風景區擁有兩條索道、3條高空棧道(西海岸棧道J于2002年6月開通、陽光海岸棧道G于2005年8月開通、東南棧道P于2012年6月開通)和多條游步道,已形成連接各景點的環路,景區東、南設置了金沙索道B和外雙溪索道A,在南部和北部保留了外雙溪X和汾水游步道上山人口Y、Z(圖1),原東部金沙上山游步道現已荒廢。景區內部游覽一般為一日游,游客乘坐索道或從步道爬行上山,景區內小規模住宿點兩處,且處于出入口附近的必經之路,無成規模的購物場所和餐飲設施,因此,可基本排除購物、住宿等因素對游客空間行為及體驗質量的影響。三清山景點眾多,線路復雜,在空間尺度、地形復雜性和游步道形態等方面具有山岳型景區研究的代表性。
1.2研究數據獲取
在目的地和景區等中小尺度區域,旅游交通與行為相關研究采用的主要追蹤技術包括觀察和訪談、自導式問卷、GPS、個人數字導覽、手機追蹤(assisted GPS,AGPS)等。本研究需要探究的山岳型景區樹木覆蓋率高、道路崎嶇、基站覆蓋少、衛星定位不穩定,連續的空間數據難以通過現代追蹤技術獲取。作為早期最常使用的獲取空間行為的方法——問卷調查法,在游覽結束后(索道站下客區)立即要求游客回想,依靠導覽圖繪制游覽路線圖,在游線相對固定時可以獲取很好的行為數據精度,而且問卷數據可獲得豐富的人口統計學特征數據和感知數據,使其在當今數據時代仍能發揮重要作用。
研究團隊于2013年4月份前往三清山景區進行預調研,通過實地考察,確定景區內的重要到訪節點,并選擇合適的調研地點。正式調研在2013年6月10-12日,問卷發放地點位于兩索道下站點所在的東部金沙游客服務中心和南部外雙溪游客服務中心(預調研中發現步行下山人流極少,故正式調研未涉及)。調研團隊由旅游地理專業4位博士生和6位碩士生組成,對景區內部空間結構非常熟悉,便于指導游客進行游覽路徑的繪制。
本研究問卷由3個部分組成:(1)游客的人口統計學及游覽特征等資料;(2)旅游體驗質量4個維度的李克特5點量表(1為程度十分低,5為程度非常高);(3)景區導覽圖,要求游客按到訪的先后順序繪制游覽路線,并由其同伴或調研人員協助。后續處理將其中的出入口、游步道和重要節點以A~z不同字母表示(圖1)。共發放問卷600份,回收589份,回收率98.2%,刪除未填寫路徑等無效問卷,用于空間路徑分析的共計510份有效問卷,有效率86.6%;再剔除體驗質量填寫不全的問卷,余458份參與后續分析,有效率76.3%。其他有關景區現狀數據來源于三清山管委會提供的《三清山風景名勝區總體規劃(2003-2020)》及《三清山世界遺產地游客管理規劃》等。
1.3研究方法
聚類分析通過識別對象離散數據的性質上的親疏程度,將數據的相似性與異常性提取出來,是現有空間行為研究的一種重要概括方法。本文的空間路徑節點根據是否到訪情況分別賦值為0和1,0表示未到訪,1表示到訪。針對這類二分值變量,選用K-Means聚類可以較好地呈現進入類別的組成節點,即可整理為空間路徑,適合景區游線行為序列數據的特征。在空間路徑與體驗質量的關聯分析中,采用卡方檢驗、曼一惠特尼秩和檢驗(Mann-Whitney U test)及方差分析等檢驗樣本、變量間的差異。
2游客軌跡路徑聚類
2.1游覽路徑與到訪節點
510份樣本中,游客大多選擇以索道方式上山,從其他入口X、Y、Z步行上山的游客均為8位。作為連接南清園景區主要節點和連接西部景點的節點,D節點到訪人數最多(到訪率為79.4%)。樣本中共存在120種路徑,以索道A進入的游客(N=233)的路徑序列中,主要線路ADJIGEDA,在其中占35.3%,而以索道B進入的游客(N=253)行走路徑的第一主線路BKOMNPLB只占15.0%,與A對比呈現出多樣化和離散化。
在需耗費同等體力和時間的路徑選擇情況下,理性游覽者會選擇一條未走過的路以求新,而如果他之前的選擇與現有信息獲取存在較大的偏差,決策者有可能改變之前的決策,重新進行選擇。在旅游空間行為上,表現出來就是存在折返的現象。游客折返不僅容易減少游覽景點數量和游覽體驗,還易給景區帶來擁擠,特別是在山岳型景區的狹窄棧道上。對于AD入口的游客來說,由于CA與DA返程相比,耗費的時間和體力差別較多,因此,AD…DA路徑不認為是折返模式。由BK進入的游客,選擇KB與LB返程相比,耗費的時間和體力相差不大,因此,BK…KB或BL…LB的路徑則認為是存在折返模式。存在折返的游客占總樣本量的25.3%(N=129),其中,從B進入的游客占65.1%(N=84),折返多發生在K、L、G、M等區段。
2.2游覽軌跡聚類
游客空間移動其實是地理空間上點到點之間的離散移動,游客的移動模式就是景點之間的串聯組合,而目的地內部空間行為的節點組合是非常復雜的。為了更好地概括三清山游客的空間行為特征,對景區內的19個節點根據實際到訪情況進行賦值(到訪=1,未到訪=0),這一處理過程忽略了每個樣本節點選擇的次數(A、B、D、L等少數出入口必經節點會被選擇兩次),這有利于歸納游客整體的空間行為規律。利用K-Means聚類方法,與實際空間線路進行對照梳理,發現聚為7類最為合適(表1),樣本量的分布也較為均衡。由于經過X、Y、Z和C節點的樣本量太少,并沒有體現到聚類結果中。
本文曾考慮將游覽進出景區時間加入,進行時、空路徑聚類分析,但發現結果對游覽路徑聚類有較大影響,多種差異較大的路徑混雜,不利于有針對性地分析游客游覽的空間行為、路徑及對體驗質量的影響,因此暫未將時間變量作為聚類要素。
得到聚類分析結果后,根據實際情況對線路進行梳理,以聚類中實際路徑選擇最多的組合和游覽順序代表該類型,得到完整的7類三清山游覽路徑(圖2):
(1)傳統中部環線(BKEFDMNLB):為圍繞南清園景區的環形游覽線路,該路徑目的明確,空間通達性高,是主要景點吸引物的集聚線路,耗時約3~4小時。
(2)西部環線A(ADJIGEDA):包括兩個子線路ADJHGEDA(N=36)和ADJIGEDA(N=109),為從A節點出入繞西海岸一陽光海岸景區的環路,因是否到訪三清宮而有所差異。該路徑主要游覽了兩處高空棧道景區,耗時大致4~5小時。
(3)東部小環線(BKOMNPLB):為繞南清園東側一新棧道的小環游覽線路,耗時大致3小時,游覽了南清園景區東側和新建較為平坦、景點較少的東南棧道,但實際行走路徑卻是B出入口中頻數最高的(N=38)。
(4)大環線B(BKFGIJDNMLB):從B出發環南清園一陽光海岸一西海岸景區的游覽線路,基本覆蓋主要景點的精華大環線,選擇B為出入口,附近道路相對平坦,耗時大致6-8小時。
(5)大環線A(ADJIGFOMNDA):從A出發至西海岸一陽光海岸一南清園景區的游覽線路,屬于覆蓋主要景點的精華大環線,除了在三清山兩大標志性景點東方女神、巨蟒出山觀賞方面略有差異,其他游覽內容與路徑4基本一致,耗時大致6~8小時。
(6)西部折返線B(BKFGHJEFKB):該路徑目標明確,以游覽西海岸、陽光海岸為主,存在折返現象,耗時大致6~8小時。
(7)東部中環線(BKFEDPLB):游覽南清園西側,并從新建的東南棧道返回,屬于中型環線,但經過的知名景點數量較少,道路平坦,需要約4~5小時。
總之,三清山作為山岳型景區,空間路徑模式受游步道限制較強,以同口進出的環形線路為主,包括覆蓋型的大環線(路徑4和路徑5)和局部小環線,路徑6中存在折返現象,沒有聚類出穿行模式,真實路徑也較少(A進B出共19人,B進A出共11人,且路徑不一)。除中部傳統南清園環線(路徑1)外,西環線的西海岸、陽光海岸吸引力較大,體現在4個聚類路徑中,相應人數占總人數的56%。
2.3不同群體的游覽路徑差異
個體及群體的屬性與空間的偏好選擇有不可忽視的聯系,已有很多空間行為的研究考慮了個體自身的人口統計學特征,年齡、性別、來源地、教育水平等人口統計學特征和到訪次數、交通方式、日程安排等旅游特征會影響目的地的感知或選擇。
將其逐個與路徑類別進行交叉表卡方檢驗(表3),年齡、文化程度、是否跟團、游覽次數、來源地與路徑選擇有顯著關聯,Phi系數反映標準化關聯強度相近。江西本地游客偏好選擇從B入口進出;女性游客在路徑1和路徑6中比例較高,游線距離和時間均較短;中青年人群喜歡路徑5,而同樣是游覽大環線,青少年會選擇B出入口,而且青少年群體在路徑3和路徑7中比例相對較低;中老年群體在人數最多的路徑1和路徑2中占比低于平均水平,分散在其他線路,體現出躲避擁擠的傾向;高學歷人群選擇路徑3(東部小環線)的比例較高,初高中文化程度人群偏愛路徑3、路徑5和路徑7;較高收入人群不喜歡從A出入的大環線,而中等收入人群偏愛。第2次游覽的更愿意嘗試新建的東南棧道,3次及以上的有經驗人群在路徑2、路徑4中占比較高,偏好環南清園的線路,而團隊游客在東部環線(路徑3路徑7)中比例最低。
2.4跟團與否的空間行為和體驗差異
跟團游客的空間行為大多數時候并不是完全自主決策,會受導游的講解引導或統一安排影響。本文510份樣本中,跟團的游客占47.6%,采用兩獨立樣本的曼一惠特尼秩和檢驗,結果顯示,散客與跟團游客在游覽是否折返模式、入口選擇、游覽是否同節點進出、游覽線路類型上皆存在顯著差異(表4)。人口選擇方面,散客多數從索道B入口人山,團隊游客較多從索道A入山,團隊游客全部選擇同口出入,而非團隊游客中有10%會選擇不同索道上下山;路徑選擇方面,散客更容易出現折返(路徑6),走游賞體驗較差的路徑(路徑3和路徑7)。
3不同游覽路徑的體驗質量差異
3.1不同游覽路徑體驗質量差異
本文選擇融入度、愉悅度、滿意度、難忘度共同組成測量量表,對不同路徑和具體景點、游步道區段的游客體驗質量進行差異檢驗(表5)。游客體驗質量4個維度上,難忘度均值最高,而愉悅度和滿意度差別不大,融入度體驗較低。7種路徑中,路徑3和路徑7的各維度均值都較低,在融入度、滿意度、愉悅度上路徑類別間有顯著性差異;在景區內部的游覽中,呈現出隨游覽景點數量的增加,體驗質量的各維度也逐漸提高的趨勢特征,綜合體驗質量最高的是路徑4,與比路徑5多包含兩處標志性景點有較強關系。
為分析同路徑不同時間游覽是否影響體驗質量,選擇實際行走路線最多的ADJIGEDA(N=82),同樣使用K-Means方法將進、出景區時間聚類為3類,再使用單因素方差分析,發現不同時間模式間體驗質量無顯著差異,且均值差別不大。因此,在現有問卷調研數據條件下,研究暫時不考慮時間因素。
3.2景點及出入口體驗質量差異
對每個節點或游線是否到訪進行曼一惠特尼秩和檢驗(表6),發現有D、G、J、P、B、X、Z等節點對體驗質量的3個維度有不同影響。高空棧道區段G、J對愉悅度有顯著正向影響,而是否游覽山中唯一的人文類景點——三清宮H,對體驗的影響并不顯著,均值差別也不大。索道B、東南棧道P為負相關,正與路徑3和路徑7對應,對實際路徑中經過P的99位游客進行詳細分析,在性別、年齡、來源地等方面的統計特征均無特別之處,因此是這條新建棧道景觀環境等客觀條件的問題。出入口方式對路徑選擇有決定性影響,且B、X、Z對體驗有顯著負向影響,對出人口方式也進行秩和檢驗(合并入表6),表明從索道A、B上山進入比從X、Y、Z步行上山滿意度均值提高0.52,索道A比索道B下山融合度均值提高0.17,在融入度、愉悅度方面類似。
山岳型景區上、下山段作為第一印象區和最后印象區對體驗質量有顯著影響,標志性景觀的影響也較大,路徑4與路徑5的差別除出入口外,就在于兩處代表性景點,直接導致擁有高體驗質量A出入口的環線與平均體驗質量卻略低。
4結論與討論
4.1主要結論
山岳景區游線復雜,并受索道等出入方式影響較大,游客往往面臨“最優”路線選擇的難題,尤為需要研究游客游覽行為特征和不同路徑帶來的體驗差異。學界和管理者都十分關注游客體驗和服務滿意度,卻未真正了解游客評價具體對應的到過哪里及看了什么。本文通過聚類分析將三清山游客的120種空間軌跡概括為7種游線路徑:中部內環線、南出入西環線、東部小環線、東出人大環線、南出入大環線、西部折返線、東部中環線,在此基礎上,采用多種統計分析方法研究游覽路徑對游后體驗質量的差異影響。研究結果表明:
(1)不同游客群體的空間行為和路徑選擇存在較大差異,游客人口統計學及游覽特征會同時影響其在目的地的游覽路徑選擇。女性游客的游線距離較短,散客更容易出現折返并選擇游賞體驗較差的路徑;中老年群體表現出躲避擁擠的傾向,與擁擠感知的相關研究結論一致一;第2次游覽更愿意嘗試新建棧道,表明首次重游的求新動機較強,3次及以上的有經驗人群偏好傳統線路。一般團隊游客能夠更好地進行路徑選擇,避免了折返,在體驗質量較低的東部環線(路徑3和路徑7)中比例最低,平均游覽體驗質量更高,體現出在自助旅游工具發達的現在,傳統旅游機構的建議或資訊仍有其重要價值。
(2)旅游體驗質量存在維度差異,并受游覽空間行為影響,難忘體驗較強,愉悅度和滿意度差別不大,而融入體驗較低。在景區內單次游覽中,隨游覽距離和景點的增加,各維度的體驗質量也逐漸提高。游線復雜的旅游區的游客體驗和滿意程度受其游覽空間行為的影響較大,表明對多游線景區的游后體驗研究采用均一f生的假設有待商榷。
(3)不同路徑類型、景區出口及部分游步道區段對旅游滿意度、愉悅度和融入度等維度有不同影響,而難忘度與游覽路徑間未發現顯著性影響關系;山岳型景區上、下山段作為第一印象區和最后印象區對體驗質量有顯著影響,標志性景觀的影響也較大。
本研究的理論意義在于基于山岳景區游覽軌跡的聚類,分析不同群體的路徑選擇差異,并把游覽路徑與體驗質量聯系起來,豐富了山岳型景區這一特殊小尺度區域空間行為,特別是“旅游情感路徑”的研究。實踐意義在于相關研究結果可以對提升體驗質量提出針對性的優化策略,提煉游客路徑模式有利于擁擠疏導,量化比較并推薦最佳游線,識別出旅游景區游覽路徑中負向影響游客體驗的游覽區段或出入方式,再進行定向分析,可較快地提出改進策略,對大型多游線景區提升體驗水平和游客優化線路選擇都有一定實用價值。
4.2討論與展望
Graefe和Vaske曾經提出控制旅游體驗質量的基本框架:識別問題或對旅游體驗的不適宜的影響,發現導致潛在影響出現和惡化的因素,改進不適宜的影響的管理策略。步行上山索道下山的游客,應是有深度體驗動機的群體,但體驗質量卻低于索道上下的大眾游客,可能與時間和體力的花費更多,且體驗期望較高不易滿足有關。本次實證研究識別出顯著負向影響游客體驗的游步道區段——東南棧道P,雖然該新建棧道對景區管理者原定的疏解擁擠的目的已有成效,但后續還應注重對這一新建棧道進行新景點挖掘和營銷宣傳。通過豐富和完善地質與遺產科普及設計趣味互動節點等方式,豐富游覽內容,從而在擁擠疏解的同時,保證整體游覽體驗的高質量。
本文僅以一個案例地進行實證分析,對旅游標志性景觀意象在小尺度空間中對空間決策、行為模式和體驗質量的影響研究還不深入,也僅著眼于現有路線,未來將從更長的時期內分析游客路徑的演化,特別是新建景點、游線或索道前后山岳型景區時空行為的演化。同時,對淡旺季不同時期的路徑選擇策略和體驗質量,以及空間行為、體驗與擁擠的關系也待深入,還可在更多案例地進行嘗試研究。
本文數據獲取方法較為傳統,在大型山地中,僅適用本文的研究框架,但該數據的深化研究受到較大限制,如調研獲取的游客登山游覽時間數據較粗糙,未能發現不同時間模式對體驗質量的顯著影響,后續研究者應更多采用智能手機、可穿戴設備等軌跡調查新設備,以便適用更多時空間分析技術和方法。未來可以通過對其游前規劃路線和實際路徑對比,進行有針對性的訪談和問卷調查,識別其決策選擇考量的因素,完善空間行為差異的原因解釋。本研究的體驗質量維度是以文獻研究為主結合案例地選取的,未來應對體驗質量維度和量表編制進行更加科學的研究,并在不同類型案例地對量表進行驗證研究和比較研究。還應從體驗的游后結果延伸到游前動機、游覽體驗的全過程,深化對旅游動機、情境感知與體驗質量的結構研究,并研究游客的體力精力波動、垂直海拔高度變化對情感、情緒的波動及體驗質量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