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瑾 婁慧瑩
摘 要:林風眠先生主張中西方藝術取長補短、相互溝通,他的作品構筑起富有時代性、民族性和自己獨特個性的藝術。他把西方現代繪畫元素融入到中國傳統的水墨畫中,不僅豐富了中國水墨畫的表現形式,也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繪畫語言。文章著重從林風眠先生較多涉及的題材——仕女畫入手,分析了他如何將“中西調和”的觀念淋漓盡致地體現在自己的繪畫作品中。
關鍵詞:林風眠;仕女畫;“中西調和”
林風眠(1900—1991),原名林鳳鳴,自幼喜歡繪畫,于1919年正值19歲時報名參加留法勤工儉學。他先后在法國迪戎美術學校、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校兩所美術院校深造。當時較為流行的印象主義、野獸主義、原始主義等流派的影響都體現在林風眠中西結合的畫風中。他是20世紀公認的不可或缺的美術大師、杰出的藝術教育家、中國美術學院創始人。
英國牛津大學藝術史學者蘇立文教授在評價林風眠的影響和地位時說:“林風眠在中國現代繪畫史上占有獨特的地位已是世界公認的……因為他的開創,使中國藝術家們能以現代的手法表達出完全中國化的感受,從西方藝術理念的影響中得到解脫……他真正是中國現代繪畫的先驅者。”[1]他筆下的人物多為女性,這與他的人生經歷是密不可分的。在他一生中先后失去了幾位至親的女性,他把對親人、愛人的思念傾注于自己一生熱愛的繪畫事業中。他早期的繪畫作品較少涉及人物,直到抗日戰爭勝利后他才真正開始仕女畫的探索。
他仕女畫中的人物多為坐姿,流暢的線條勾勒出女子動人的形態,少女優雅含蓄的東方氣質躍然紙上。林風眠先生的仕女畫猶如一杯清茶,沁人心脾;又像一朵雛菊,清新淡雅,給人以溫暖和柔情。他的作品所呈現出的簡化的構圖、透明的色彩、高雅的格調,具有強烈的東方韻味。
林風眠以高超的美術天賦、孜孜不倦的求索精神開創了迥異于古今、令人耳目一新的新畫風。在他的畫中不僅能看到西方現代流派的影響,也可以看到中國傳統水墨畫的影子。他一生都在尋求中西融合的藝術方式,探索兩種繪畫方式的交點,希望能為中國繪畫探索出一條全新的道路。
1 傳統元素對他的影響
從林風眠的自述中我們可以得知,他在5歲時就開始臨摹《芥子園畫譜》和學習中國畫,工筆、山水均有涉及。在歐洲留學期間,他的老師迪戎美術學院院長楊西斯看到林風眠沉迷于自然主義的框子,告誡他不要變成學院派:“你是一個中國人,你可知道你們中國的藝術有多么寶貴的優秀的傳統啊!你怎么不去好好學習呢?去吧!走出學校的大門,到東方博物館、陶瓷博物館去,到那富饒的寶藏中去挖掘吧!”[2]通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對于中國傳統藝術他形成了自己十分獨特的見解,這為他后來提出“中西調和”的繪畫理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他的仕女畫延續了中國繪畫的傳統題材,“在畫法上比較接近傳統中國畫,仍然保持著單純明快的風格”[3]。遒勁有力的線條、簡潔明了的畫面,又是其有別于任何一位傳統國畫家之處。畫面多取近景,這樣能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力。構圖比較飽滿,很少留白,與中國傳統年畫和貼紙的構圖有異曲同工之妙。他認為漢唐藝術才是真正的藝術,“中國的繪畫,漢朝的畫像石應該是藝術的主流。”“我從民間東西上找到很多……我畫中的線,吸收了民間的東西。”“我不喜歡封建的場面和一些富麗堂皇的東西,我喜歡單純和干脆。”他對中國傳統藝術中的畫像石、漆器、玉器等藝術風格的造型、線條、構圖進行了細致全面的研究,從傳統繪畫入手,用西方現代的造型手法,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20世紀50年代起,林風眠開始大量臨摹敦煌壁畫。在他的《琵琶女》《綠蔭》等作品中,我們從女子那修長的頸部、曼妙的形態、飄逸的服飾、身上的佩飾、肌膚的色彩,都能看到敦煌壁畫中飛天形象的影子。而他的作品中經常出現的蓮花、琵琶、笛子等顯然也是受到了敦煌壁畫的影響。仕女的服飾多取自于“中國傳統的輕薄紗衣,那淡如云、輕如紗的衣裙,多以素色染成。”[4]在他的仕女畫中,通過比較傳統的施粉手段,探索出了畫面的色彩透明關系,從原來的關注水墨轉變為更多地關注色彩,色彩在畫面中的影響比重逐漸增大。
2 西方繪畫元素的影響
2.1 印象派色彩的影響
林風眠從小就對色彩比較敏感,青年留學時又受到了印象派畫家關于光色變化的影響。他將色彩的光亮感與水墨的透明感相融合,創造出了屬于自己的新畫風。為了使畫面的層次感更加豐富,并且具有東方韻味,他把中國傳統的水墨和西方的水彩、水粉結合在一起。既開拓了水墨的表現空間,使畫面層次變得豐富,又與傳統繪畫相聯系,找到了一種屬于自己的獨特的富有東方韻味的繪畫語言。大面積的平涂色彩出現在他的畫面中,裝飾性極強,乍看是對傳統繪畫的顛覆,細細分析之下,卻是對傳統繪畫的傳承。他用色彩來表現自己的藝術理念,而這種藝術理念卻是含蓄的、充滿中國特色的。
2.2 馬蒂斯的影響
馬蒂斯是野獸派的代表性人物。他在作品中用簡潔、明快的線條完成了繪畫空間的分割,以強烈的色彩給人以視覺沖擊力,顯示出個性化極強的藝術表現力。林風眠的藝術主張在很多方面都和這位大師吻合,他也較多地學習和借鑒了馬蒂斯的繪畫理念。他從創作理念和技法入手,在畫面中充分表達主觀感受,大膽地將人物形象簡化,并運用大面積的平涂色彩和靈動的線條。線條,作為一種繪畫語言形式,它只是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馬蒂斯用鉛筆在紙上或油畫布上作畫,線條果斷、明快、簡潔;而林風眠用傳統的毛筆在宣紙上作畫,靈動、流暢、自由,體現出了中國畫行云流水的特征和獨特的東方韻味。這種靈動、自由的線條與他對漢代畫像磚和歷代瓷繪的研究是分不開的。在他的畫作中,每一根線條都恰到好處,有著自己的表現力,帶有獨特而迷人的東方韻味。
2.3 莫迪里阿尼的影響
莫迪里阿尼是一位擅長人物畫的藝術家。他筆下的肖像畫色彩柔和、人物生動,給人一種淡淡的哀傷感。林風眠筆下的仕女,帶有標志性的細長的頸部、柳葉形的眼眉、如雕刻般的鼻子、微微傾斜的頭部、典型的圓肩,與莫迪里阿尼筆下的女人有異曲同工之妙。兩者的繪畫人物都呈現出淡淡的憂傷,人物形象被有意識地拉長,而林風眠筆下的仕女更多地帶有東方韻味。通過這種單純而簡化的形象,創造出新的視覺符號,豐富了畫面的表現力。
3 結語
林風眠在《東西藝術之前途》一文中提出:“西方藝術,形式上構成傾于客觀一方面,常常因為形式之過于發達,而缺少情緒之表現,把自身機械,把藝術變為印刷物……東方藝術,形式上之構成,傾于主觀一方面。常常因為形式過于不發達,反而不能表現情緒上之所需……其實西方藝術上之所短,正是東方藝術之所長,東方藝術之所短,證實西方藝術之所長,短長相補,世界新藝術之產生。”[5]他認為中國傳統寫意繪畫出現了摹仿的弊端,沒有反應出現實生活,因此他提出了借鑒西方近現代主義繪畫的理念,主張中西方相融合、取長補短,構筑起富有時代性、民族性和自己獨特個性的藝術。林風眠的一生都在不斷地努力踐行他的理論,即以中國畫的人文精神為立足點,在構圖、材料、色彩、意境等方面進行全新的探索。而在這些探索的背后,深刻地反映出畫家對生命的熱愛和對美的無窮追求。
參考文獻
[1]谷流,彭飛.林風眠談藝錄[M].鄭州:河南美術出版社,1999.
[2]林風眠.回憶與關懷[N].新民晚報,1963-2-17.
[3]王穎.傳承與突破——論林風眠的繪畫藝術[J].美術觀察,2011(6).
[4]鄭曉慧,侯琳琦.林風眠繪畫鑒賞[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11.
[5]朱樸.林風眠藝術隨筆[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