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也有魂

董海霞

“雞未鳴時，采艾似人形者，攬而取之，收以灸病，甚驗，是日采艾為人形，懸于戶上，可禳毒氣。”

中國的傳統節日里我最喜歡的就是端午了，原因不是特明朗。許是因為一位浪漫多情的詩人；或時節適宜、花紅柳綠；或許是因這個節日洋溢著一股特有的清香，與眾不同……

17歲那年的冬天，我離開了家鄉，穿上嶄新的軍裝，開啟了人生的另一段旅程。沒想到，那一別，再也回不去了。遠離故鄉的人，已成為家鄉的客人，盡管鄉音未改，故鄉的人依然笑問“客從何處來”。

在輾轉奔波，日月輪回中，我逐漸長大，并在北京有了自己的家。節日來臨，也會買來應景的食物：真空包裝的粽子、禮品盒里的月餅、形狀各異的年糕……卻都不足以撐起節日的內容，感覺里，少了點什么。

一個偶然的機會，在小區后面的山上竟然發現了艾草，默默地生長在密麻麻的樹叢間，消瘦、挺拔。其實是那股特有的，淡淡的草藥香味兒吸引了我。

艾草——我不由叫出了聲。北京、香山山脈一座沒有名字的小山上，竟然生長著這么多艾草。散發著記憶中的味道，小時候的味道，端午節的味道。瞬間，我覺得北京與故鄉的距離近了，也與青少時期的我近了，一棵小小艾草，一下把我拉回記憶中的節日。

這時的我才猛然醒悟，每個節日，原來都是有“魂”的，有了靈魂，那個特定的日子才有了重量，有了傳承的意義。龍舟、粽子……不是端午的全部，艾草，才是關鍵所在。

此后，每年的端午那天，無論天氣是否晴好，我都會早早起床，帶一把剪刀上山采艾，從根部以上輕輕一剪，我從不連跟拔起，我覺得拔出了根就是取了一棵植物的性命，根在土里，它還能生根發芽。

回家后，挑選幾棵挺直茁壯的插在門口，雖然水泥墻與防盜門嚴絲合縫，連個螞蟻都鉆不進去。但我用透明膠粘貼在門框兩側，不僅牢固，還添了幾份情趣。

幾棵斜掛在門口的艾草，不僅為節日錦上添花，也讓簡陋的家添了溫馨、厚實。尤其到了涼風瑟瑟的秋天，已干枯的艾葉上落滿灰塵、幾掛蛛網隨風飄蕩，更多了幾份滄桑和厚重。

端午插艾條，淵源已久：早在詩經時代，艾草就已經是很重要的民生植物；像宗懔的《荊楚歲時記》中記載曰“雞未鳴時，采艾似人形者，攬而取之，收以灸病，甚驗，是日采艾為人形，懸于戶上，可禳毒氣”；南北朝時，古人就有了采艾草的習俗，在雞未鳴前就出發，挑選最具人形的艾草帶回去掛在門上，有的還將艾草扎成虎形，再粘貼艾葉于其上。

端午插艾條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門。有的說是為了祈求平安；有的說為了“驅邪”；有的說為了納福；臺灣民間有在端午時貼“午時聯”的風俗 “手執艾旗招百福，門懸蒲劍斬千邪。”……其實，歷經千年積淀的端午節就是一個多民族的、全民防疫祛病、避瘟驅毒、祈求健康長壽的特殊節日，蘊藏著豐富的養生保健知識。

除歷史淵源，端午插艾條還有個美麗、溫情的傳說：東漢末年皇帝昏庸無道，民不聊生，黃巾起義爆發，張角為了向朝廷示威，一路之上見人殺人，見物毀物。一天行軍中看見一個30多歲衣衫襤褸的婦女，右手抱著一個大一點孩子，左手領著一個小一點的孩子，步履蹣跚，行走非常艱難。

張角問：你為什么抱著大孩子，而領著小孩子呀？婦女說：大孩子是我嫂子家的，小的是我自己的。張角不由贊嘆說：天底下居然有這么好的人，殺了你我豈不成罪人了嗎？一擺手說：你走吧！婦人卻說：您是不殺我了，可您的手下不認識我，我不還得死嗎？張角隨手摘了一棵艾草說：以后不管在哪住下，你把艾草插到門上就沒事了。善良的婦女邊往回走就把這事告訴其他人，一傳十，十傳百。端午節插艾草也就流傳至今。

無論世事如何動蕩，一片片普通的艾葉一如既往，承載著千年歷史厚重，穿梭日夜光明，散發著淡淡清香，伴隨著“端午”一路芬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