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只蝸牛，漫步陽光

錢琪瑤

正如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存在，我們班的孩子也是一樣。他們個性鮮明：有的活潑開朗，很容易與同學們打成一片；有的親近師長，積極地幫助老師服務班級；有的溫和友善，喜歡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嬉戲玩耍。當然也有個別少言寡語的，他們像“隱形人”，上課默不作聲，下課也盡可能地避開老師的目光，浩浩同學就是這樣一個極其內向的孩子。

剛上一年級的前兩個星期，我并沒有特別注意到浩浩，他太乖啦，淹沒在對校園的一切都充滿好奇的孩子中間，并沒有什么不同，準時到校，按要求完成作業。漸漸地，當嘰嘰喳喳的“小麻雀”慢慢熟悉環境、歸于平靜，他就顯得愈發與群體格格不入。課上，我點名讀拼音，喊了他好幾次，他才扭扭捏捏地站起來，眼神飄忽，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明明張著嘴，卻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兩只小手攥著一塊小小的橡皮，身體不由自主地扭動著。我語氣溫和地鼓勵他：只要說出來，對與錯都沒關系。同學們也很配合，給他鼓掌，為他加油，然而過了好一會兒，他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下課后，我詢問他課上有沒有不理解的地方，他小聲地回應我。課間，我重點觀察了一下，發現浩浩不主動找同學玩游戲，在群體中更不敢表現自己，顯得有些封閉，缺乏自信心。

我聯系了浩浩的媽媽來了解情況，她如實地告訴我，浩浩在幼兒園的時候就不愛與人交流，她也注意到浩浩平時會做些小動作，無論她如何糾正就是改不了，為此她也咨詢過醫生，并積極地治療。家長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也是孩子的榜樣，遇到這樣一位愛孩子、懂方法的家長，我心生佩服，也更堅定了幫助浩浩融入集體的信念。于是，我在組織活動時就會多考慮一下浩浩，問問他有什么想法，安排他和熱情友善的同學在一起學習，這樣一來，他逐漸有了幾個小伙伴。其實，別看浩浩平時默不作聲，他也有自己的小脾氣。一天，他跑來向我告狀，說同桌小戴“詛咒”他，說著說著竟然哭了出來。果然是孩子啊，我心里暗暗發笑，為這點無足輕重的事也能傷心。我假裝沒聽明白，請浩浩慢慢把話說清楚，借此平復他的情緒，然后微笑著對他說：“原來如此，小戴的確不應該這么說，但是你真的變成她說的那樣了嗎？顯然沒有。我們浩浩是一個相信科學、講文明、懂禮貌的好孩子，沒有與同桌起沖突，這點老師要表揚你，以后要是還有人對你說這樣的話，知道怎么處理了嗎？”就這樣，浩浩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心情由陰轉晴。

轉眼到了三年級，許多學生有了明顯的進步，而浩浩卻讓我有些心急，他仍然是班里的后進生，課上很少舉手，課后也不主動與大家交流。然而一節語文課讓我改變了想法：課上，我照例請浩浩發言，我以為他又會像以前一樣，慢吞吞站起來，含糊不清地說幾個詞。沒想到他狀態很好，正確而響亮地回答。沒有我的提示，全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浩浩的臉上露出了靦腆的微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接下來的課間，浩浩明顯心情大好，看到有同學三五成群地游戲，也主動地加入其中。放學后，浩浩的媽媽給我發來一長串感謝的文字，感謝我和同學們給他的鼓勵。我原以為《掌聲》這篇課文有些脫離實際，沒想到這次事件過后，浩浩身上真的發生了許多變化，在大家的幫助下，他在課堂上常常舉手，響亮地發言，答案雖然不一定準確，但那種自信使他整個人精神煥發。看到他與伙伴們在一起時發自內心的笑容，我心里也明朗起來。

也許這兩年多的經歷對浩浩來說，只是他如夢般童年的一個小插曲，可這段時間對我來說是那么漫長，其中的努力、挫敗感與幸福感的交織，我會銘記心中。其實，浩浩也是我的老師，他用這么長的時間告訴我許多道理，每個人的發展軌跡是不同的，有的花朵在春天開放，他們爭奇斗艷，芳香撲鼻，但也有花朵要到夏天才會開放，雖然比別人晚了一些，他們的燦爛同樣令人欣喜。

想起一篇著名的文章《牽一只蝸牛去散步》，文中說到教育孩子就像牽著一只蝸牛在散步。和孩子一起走過他孩提時代和青春歲月，雖然也有被氣瘋和失去耐心的時候，然而，孩子卻在不知不覺中向我們展示了生命中最純真、最美好的一面。孩子的眼光是澄澈的，孩子的小宇宙是獨特的，我們教育者不妨放慢腳步，把自己的急躁與期待放在一邊，陪著孩子靜靜體味學習和生活的滋味，傾聽孩子內心聲音在俗世的回響，也給自己留一點時間，這其中成就的，何止是孩子。

（作者單位：常州市新北區三井實驗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