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馨月
摘 要:文章對甘肅省成縣博物館收藏的一件龍頭柄銅勺進行品鑒,經(jīng)綜合分析其應是龍首刁斗。在對刁斗進行簡單考釋的同時,也對刁斗和鐎斗的區(qū)別和用途作了論述。
關鍵詞:刁斗;鐎斗;用途
1 龍頭柄銅勺簡介
甘肅省成縣博物館收藏有一件龍頭柄銅勺(圖1),折沿,侈口,鼓腹,圜底,柄扁圓細長,柄端作龍首形,柄端龍頭雕飾造型形象、生動,為國家二級文物。龍頭柄銅勺通長36厘米,柄長20.5厘米,高7厘米,口徑16.2厘米,腹深5.7厘米,重899克。
孫機先生的《漢代物質文化資料圖說》“飲食器”一節(jié)中介紹了一種器物——刁斗,其書中列舉的龍柄刁斗圖片(圖2)及描述的形狀與成縣博物館收藏的龍頭柄銅勺極其相似,如出一轍。如孫先生所言:此器物雖器身更像釜,也可以被認為是刁斗[1]。那么,成縣博物館收藏的這件器物是否也是一件刁斗呢?
目前,關于刁斗的文獻記載較少,更未見自銘“刁斗”之器物?!暗蟆薄暗丁惫乓粝嗤?,“刁斗”原作“刀斗”。《急就篇》顏注黃太史箋釋:“鐎,刁斗也,溫器,三足?!薄兑磺薪?jīng)音義》卷十五(《僧袛經(jīng)》第十七卷)引聲類“鐎,溫器也,有柄,即刁斗也”。孫機先生在《漢代物質文化資料圖說》一書中指出:鐎斗進一步簡化,就成為刁斗[2]。關于刁斗,孫先生推測其為器身類釜、無足、有柄的炊具。
《說文》中關于勺的解釋為:“勺,枓也,所以挹取也?!鄙讓崬槿【茲{之器,與枓作用相似。枓、勺皆有小杯,枓柄曲,則直柄有小杯者當是勺。勺的形式所見不多[3]。《儀禮·士冠禮》鄭注:“勺,尊斗也,所以?酒也?!迸c史料和出土的勺來對比:勺,小杯,用來挹取烹熟的食物,也可挹取溫熱的酒、湯等。孫機先生說:自尊中酌酒時用勺,勺有短柄和長柄[4]。成縣博物館所藏的這件龍頭柄銅勺器型過大,用它來挹取食物和酒,很不方便,無法承載勺的功用。這件龍頭柄銅勺是20世紀70年代出土于當?shù)氐囊蛔鶟h墓,當時縣一級一般沒有獨立的博物館,文物存放在文化館中。由于沒有從事文博工作的專業(yè)人員,文化館工作人員可能在看到該器物時因其外形像現(xiàn)代的勺,于是定名為龍頭柄銅勺,并一直沿用至今。綜上所述,參考傳世文獻并結合考古實物可推斷,成縣博物館所藏龍頭柄銅勺應該是一件龍首刁斗。
2 何為刁斗
刁斗一詞始見于《史記·李將軍列傳》:“廣行無部伍行陣,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擊刁斗以自衛(wèi)?!迸狍S《集解》引孟康曰:“以銅作鐎器,受一斗,晝炊飯食,夜擊持行,名曰刁斗?!薄端麟[》引蘇林曰:“形如鋗,以銅作之,無緣,受一斗,故云刁斗?!薄恶壯拧酚涊d:“刁斗警器也?!薄稓J定四庫全書太白陰經(jīng)卷》(五唐李筌撰)記載:“置烽燧刁斗所以警變徼勵士卒也?!薄痘⑩Y經(jīng)》記載:“刁斗,按黃帝大傳曰,與蚩尤戰(zhàn)擊之以警夜也?!边@說明刁斗是與軍旅生活密切相關的一種器具,白天用作炊具,晚上敲擊巡更。刁斗一詞在古代軍旅或邊塞題材的詩歌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最早見于南梁虞羲《詠霍將軍北伐詩》“羽書時斷絕,刁斗晝夜驚”;唐駱賓王《久戍邊城有懷京邑》中有“錦車朝促候,刁斗夜傳呼”;唐王維《送趙都督赴代州得青字》有“萬里鳴刁斗,三軍出井陘”之句;宋王安石《胡笳十八拍》也有“寒聲一夜傳刁斗,云雪埋山蒼兕吼”的描述。由此來看,刁斗是在軍中使用的,主要功用是作為一種炊具,兼作敲擊警戒之用。但在使用過程中,因器型小,刁斗逐漸弱化了炊器的功能,具體功用更多體現(xiàn)為夜晚行軍的警戒之器。
3 刁斗與鐎斗
文獻中關于鐎斗的記載始見于漢代。西漢史游《急就篇》曰:“鍛鑄鉛錫鐙錠鐎?!碧祁亷煿抛ⅲ骸扮€,鐎斗,溫器也?!辩€應該是鐎斗、刁斗的共名,所以孟康說“以銅做鐎器”。《一切經(jīng)音義》卷十五(《僧袛經(jīng)》第十七卷)引聲類“鐎,溫器也,有柄,即刁斗也”,是針對刁斗而作的解釋?!兑磺薪?jīng)音義》卷十五(《五分率》第四卷)引韻集“鐎,溫器也。三足有柄”,是針對鐎斗而作的解釋[5]。根據(jù)以上傳世文獻的記載和解釋,大多認為鐎斗為一種溫煮食物的器具,與刁斗為同一種器物,鐎斗有三足,而刁斗無足。馬承源先生在《中國青銅器》中也這樣解釋:“鐎斗,又稱刁斗,體呈盆形,下有三足,細柄向上曲,柄首常做成獸首形,口部帶流。”[6]鐎斗的實物形象在文獻和考古資料中都有發(fā)現(xiàn)。清端方《陶齋吉金錄》中就著錄有一柄漢中尚方鐎斗,銘文作“建始二年六月十四日中尚方造鐎斗重二斤九兩容一斗”。這件自銘為鐎斗的器物為圓腹,折沿,彎柄,三尖足,腹部弦紋三道,柄端為龍首形(圖3)。通高12.1厘米,腹深7.6厘米,口徑22.4厘米,柄長16.7厘米。《漢金文錄》著錄的富平侯鐎,有“元延三年富平侯家溫酒鐎”的銘文。在墓葬發(fā)掘中,鐎斗多固定與某幾種生活用器同時出土,主要包括銅盤、銅碗、銅杯等,如河北贊皇東魏李希宗墓中,鐎斗與銅碗、銅杯、銅盤置于一處[7],這說明墓主生前是將這些器物一起使用的。另外有考古發(fā)掘出器底帶有煙炱痕跡的漢代鐎斗,如江蘇高淳固城89GGM1漢墓出土的一件鐎斗,很明顯可以看出此器是經(jīng)加熱使用過,為一件實用器[8]。以墓主生前器物入葬是我國古代傳統(tǒng)葬俗,就如《禮記·中庸》中所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辩€斗與其他生活用器一起出土說明在當時它是與人們的現(xiàn)實生活緊密聯(lián)系的,故鐎斗應該是一種日常生活器具,用于溫煮食物。
目前,學術界對鐎斗和刁斗爭論頗多。孫機先生在《漢代物質文化資料圖說》中專門介紹了鐎斗和刁斗,他認為鐎斗有三足,而刁斗無,鐎斗和刁斗并非同一器物,刁斗是鐎斗進一步簡化而來的[9]。吳小平先生等人又通過考證后則認為:刁斗為炒鍋,而鐎斗是溫煲湯之類的鍋,鐎斗與刁斗兩者器型相似,鐎斗由刁斗變化而來的可能性大[10]。張小東先生認為刁斗是一種專門用于敲擊報警之物,因其在軍中作戰(zhàn)及防守宮城時使用,與鐎斗不是同一種器物[11]。從考古實物和傳世文獻分析,筆者認為鐎斗和刁斗之間應有一定的內在聯(lián)系,但要深入地認識刁斗的相關情況,還需進一步考證。
參考文獻
[1][2][4][9]孫機.漢代物質文化資料圖說(增訂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3][6]馬承源.中國青銅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5]李恒賢.漢代刁斗小考[J].江西歷史文物,1980(4).
[7]石家莊地區(qū)革委會文化局文物發(fā)掘組.河北贊皇東魏李希宗墓[J].考古,1977(6).
[8]南京市博物館.江蘇高淳固城漢墓發(fā)掘報告[J].東南文化,1992(5).
[10]吳小平,何國俊.漢唐時期的銅鐎斗及相關問題研究[J].南方文物,2004(1).
[11]張小東.鐎斗考[J].故宮博物院院刊,19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