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

邢大軍

多年前，每次晚飯前，都會走兩三站地，到一家商場門口去買咸菜。

賣咸菜的是一位推自行車的老年婦女，車后座上架兩個大食品盒，里面是切成細絲的咸菜疙瘩，用辣椒油、花椒油、芝麻等拌好。一盒色黑，偏辣。一盒色白，不辣。

從表面上看，她的咸菜很家常，也很平常，用的佐料一目了然，但味道卻絕佳，商場中根本買不到這種味道的咸菜，不成不淡，香辣適口，很有嚼頭，佐飯上品，甚至不用別的菜。此前偶然買過一回，吃后上癮，因此便常在晚飯前徒步去買。

據她說，每天只在傍晚時分來此出攤，每次兩盒，賣完為止。菜屬私房，限量發售。據觀察，來的多為回頭客，來者自然，迎者笑臉，互不多言，裝袋付錢。咸菜五角錢一份，她熟練地用筷子夾起咸菜盛入一個小勺，用眼睛一瞄，夠分量標準后，倒入顧客自己撐開的塑料袋中。不管買多買少，每次她都會多饒一筷子的咸菜，收錢后總是笑著對你說：“慢走啊。”

我迷戀咸菜的味道，更喜歡這種散淡氛圍。不知道為什么，每每咸菜未到嘴，已經口齒留香，內心充足，同時胃口大開，可以預見接下來將是一頓不錯的晚餐。

每次有這種咸菜佐餐的晚飯后，我常想，是否她的咸菜中加入了某種令人成癮的配料，為什么我會期待著下一頓有咸菜的飯。更進一步來說，我很期待著下一個黃昏，那一段去買咸菜的路，那種簡單又知足常樂的感覺。

或許是長時間處于焦灼狀態，或許是厭倦了現在的生活狀態，一些身邊尋常的生活景象都會讓我觸景生情，感慨良多，總有一種拋開現實，投身其中的沖動。換一種生活狀態，接觸一些完全陌生的人和事，只要能溫飽，只要心情能比現在要好，我想嘗試。但往往想想也就算了，畢竟當廚師開店做買賣，光有心情是不行的。

生活中，很多人很多時候都會有這樣的感觸，例如有一些朋友在博客或朋友圈推出的“靚女私房菜”和“美男私家菜”等等，其實這些菜并非為吃，而是用來看的，意思是菜如其人。這不過是一種感覺而已，就像我回味咸菜的味道一樣，有時無法說清，這種叫做感覺的感覺究竟是什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