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佳

我叫方小盒,是你們最常見的一種透明餐盒,開朗樂觀。而且,和孿生妹妹圓小盒不一樣,我的身材就像名字一樣方方正正,性格可是有棱有角。
有人對我不太了解,今天,我就介紹下我的前世今生。
我的前世是塑料,前世并不長,大概持續了一個月到幾個月。人類用石油或天然氣經過提煉、裂解,轉化成各種石化基本原料,比如乙烯、丙烯以及PX等。PX兄的名聲不太好,其實PX兄叫對二甲苯,也是一種石化基本原料,衣服、飲料瓶、食用油瓶等都是PX的產物。這些石化基本原料再經過聚合反應,成為高分子的樹脂。在合成樹脂中加入各種各樣的添加劑,我的前世就誕生了。
我們塑料家族龐大。家族里每一位都有自己的身份證,它被印在我們的身上。循環三角符號里寫著數字,而我的編號是5,學名叫作聚丙烯(PP5)。
我們的核心競爭力是無毒害、耐高溫以及體重較輕。
家族中有和我一樣服務于食品行業的。家族1號成員是PET,主要服務于礦泉水瓶、飲料瓶,沒有我耐熱,到70度以上就會變形,時間久了可能還會釋放致癌物。4號LDPE,他也是最常亮相的家族成員之一,用于保鮮膜、塑料膜,等等。6號PS,耐熱抗寒,因此常用于泡面盒,還能盛強酸、強堿物質,比如柳橙汁。
還有廣泛用于建筑的。比如2號成員HDPE,不透明白色蠟狀,你們可以在醫用品、玩具、瓶塞還有建筑材料中看到他的身影。3號成員PVC,不耐光不耐熱,現在更多服務于建筑所用的軟管。7號成員是PC,最耳熟能詳的家族成員。工業制造、電子儀器、醫療器械、玩具和日常用品中都少不了他。
塑料顆粒們被運往各個工廠。在餐盒加工廠里,我的今生開始了。
我也算是老同志了,現在也的確遇到了新問題。
我們塑料不易降解的特性確實給垃圾處理帶來了難題,還造成了大量的海洋垃圾。地球上每年有超過800萬噸塑料被遺棄在海洋,占海洋垃圾的80%。聯合國環境署為此推出了“清潔海洋運動”。另一個阻礙我進步的難題是,絕大部分塑料生產所需要的原料都是來自石油等化石燃料,假如有一天這些化石燃料都用完了,我的前身從哪里來呢?
所以,人類正從我的餐盒同行里尋找代替品,其中既有可降解的貴族玉米秸稈先生和嬌滴滴的紙盒小姐,也有天賦異稟的利樂包裝女士,從一出生就被貼上可再生標簽。可是他們身價不菲,紙盒小姐和聚乳酸(PLA)的標價都是我的2倍,玉米秸稈先生的生物基家族標價更高。還有廚師做過實驗,如果派紙盒小姐接單湯湯水水,17分鐘就會完全滲透。
現在有專家正在研究更先進的工藝,比如用發泡PP工藝讓我們體重更輕,又比如,把我們標準化為套餐餐盒,以減少不可降解成分的用量。
…………
大多數時候,我的第二世很短,從餐館盛上美食到扔到垃圾桶,不過幾個小時。結束第二世后,焚燒或者填埋是我的宿命。但我也渴望擁有第三世,被回收再生發揮余熱,在這世上重新來過。
然而,我的重生并不容易。因為我體重輕、價值低,還帶著油污,拾荒者視我為垃圾,廢品回收站不愿意接受我。
到底是該進入焚燒廠灰飛煙滅,還是該再生重走一回?大家的看法也不一致。
有人認為,低端塑料制品產能過剩,現在回收我還需靠政府補貼,清洗我需耗費更多水資源,使用更多化學洗滌劑,得不償失。更何況,因為熱值高,我是垃圾焚燒廠最喜歡的東西,通過焚燒發電也是我的價值所在。
也有人說,石油越來越緊缺,應該從能源角度考慮降解再利用。從石油提煉塑料對環境的危害,是從塑料提煉塑料對環境危害的7倍。
在肯尼亞,我發現自己的孿生兄弟被回收后,以低溫融化塑料顆粒后與沙土混合的方式,重新被做成了建筑用的磚瓦和梁柱。在中國,我有時候也會以垃圾桶等面貌重新回到人類的身邊。
外賣垃圾話題吵得那么兇,但到現在還罕見有專門的機構或企業像專家們所說,承擔起回收我的責任,會有人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