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堉：應該被中國人銘記的布衣王子

王洪鵬　郝沁輝

中國古代長期奉行“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把科學技術視為奇巧淫技，從事科學技術的匠人屬于下九流。奇怪的是，明代的朱載堉卻“不務正業”，愛科學不愛王位，在朝廷和民間留下一段佳話。

朱載堉（1536-1611）是朱元璋九世孫，其父朱厚烷被冊封為“鄭恭王”。作為長子，朱載堉10歲時被冊封為世子。后來，由于父親被奪去爵位，使朱載堉的前半生跌宕起伏，但他并不灰心，而是潛心研究。父親平反恢復爵位后，朱載堉在王宮里花了14年時間著成《樂律全書》。父親去世后，本當繼承王位的朱載堉辭掉王位，朝野上下稱其為“天潢中之異人”。

世上少了一位王爺，卻多了一位科學和文化巨匠。朱載堉是樂律學家、音樂家、樂器制造家、舞學家、數學家、物理學家、天文歷法家，在美術、哲學、文學等方面也頗有成就。中國科協原副主席、九三學社中央原副主席嚴濟慈這樣評價朱載堉：“九峰隱名宦七疏讓國高風仰九州，丹水揚翰墨十二等律歷算聞四海。”科學家的冷靜頭腦與藝術家的入世激情，在朱載堉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統一，被李約瑟稱為“東方文藝復興式的圣人”。

朱載堉最為人所熟知的成就是首創十二等程律。十二等程律解決了2000多年來困擾中國樂律學界的轉調問題，在音樂理論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通俗地說，沒有朱載堉的貢獻，就很難有現代鋼琴的誕生。朱載堉首創的十二等程律被傳教士帶到了西方，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朱載堉也因此享譽歐洲。德國物理學家赫爾姆霍茨說：“在中國人中，據說有一個王子叫載堉的，他在舊派音樂家的大反對中，倡導七聲音階。把八度分成十二個半音以及變調的方法，也是這個有天才和技巧的國家發明的。”

墻內開花墻外香。歐洲人在贊嘆并實踐朱載堉的偉大發明時，十二等程律在中國并沒有付諸實踐。按照明朝的規矩，只有經過皇帝御批的皇室成員的著作才能公開。因此，十二等程律被束之高閣。到了清朝，十二等程律被康熙帝抄襲、歪曲。乾隆十年間六下圣旨，令其兒子和大臣對朱載堉及其音樂理論進行批判，這一樂律學的理論便被埋沒了。

朱載堉是提出“舞學”一詞的第一人。在朱載堉的《樂律全書》中，舞蹈與舞譜占有相當分量，關于舞蹈與舞譜的專著就有4種。在朱載堉繪制的舞譜中，“天下太平”舞有很強的代表性，以表現生活、再現勞動、歌頌人民為主題。舞蹈由16個兒童，分四佾四列，擺出了舞蹈歷史上第一次出現的字舞：“天下太平”。舞蹈的配樂也是朱載堉的豆葉黃曲子，古韻悠然。

朱載堉將表演者“高高在上”的踩高蹺和民間舞蹈“抬花轎”相結合，設計出踩著高蹺抬花轎的表演形式，以此來呼吁社會對轎夫和民間藝人的尊重，對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高抬火轎”的形成和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朱載堉繪制三教九流圖。刻于明嘉靖四十四年的混元三教九流圖贊碑是少林寺的鎮寺之寶。混元三教九流圖贊碑中的三教九流圖出自朱載堉之手。朱載堉提出了“三教一體，九流一源，百家一理，萬法一門”的思想，體現了四百多年前人們對和諧社會的美好向往。2006年3月23日，俄羅斯總統普京到河南少林寺參觀，少林寺向普京贈送的禮品就是一件混元三教九流圖的工藝品。

朱載堉留下的文字著述約i00多萬字，內容涉及音樂、天文、歷法、數學、文學等。遺憾的是，在朱載堉去世以后，他的著作出版長期處于停滯狀態，這影響了人們對他的認識和研究。在我們的中小學教科書中，經常可以看到李時珍、宋應星、徐光啟、徐霞客等明代科學家的名字。但是，朱載堉仍然躺在專家學者的書齋中，可謂養在深閨人未識。

上世紀80年代以前，中國史書上的朱載堉，還只是“讓國高風”的儒家賢者形象。戴念祖先生是中國物理學史學科的主要創建者，他為朱載堉的研究作出了開創性貢獻。1986年，戴念祖出版的《朱載堉——明代的科學和藝術巨星》，獲全國優秀圖書獎、全國科技史優秀圖書一等獎、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三等獎。2008年，戴念祖出版的《天潢真人朱載堉》，對朱載堉的生平做了詳細的敘述，糾正了他本人和其他學者的相關著作之誤，尤其是從社會文化史的角度敘述了朱載堉的一生及其藝術與科學成就，堪稱國內外朱載堉研究的集大成之作。

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的《朱載堉集》獲2010度國家古籍整理出版基金資助。《朱載堉集》是存世朱載堉文獻著作的首次結集出版，將朱載堉的著作分為樂律、歷學、算學和藝文四大部分，最后是“附錄”，收錄了清代以來關于朱載堉研究的相關資料，為近年來漸受重視的朱載堉研究提供了原始文獻支撐。

可喜的是，除朱載堉紀念館之外，中國的部分科普場館中已經有了一些有關朱載堉的介紹，朱載堉的科學藝術成就逐漸被國人知曉。比如，在中華世紀壇面向世界推出的40位“中華文化名人”中，朱載堉成為古代音樂家的唯一入選者。中國科技館華夏之光展廳展有十二等程律和8l檔大算盤兩件展品。國家博物館、天壇公園和中國審計博物館也陳列了朱載堉的雕塑。

為了更好地宣傳朱載堉的科學藝術成就，提升文化自信，中國科技館與朱載堉紀念館聯合舉辦朱載堉科學藝術成就展，于2018年5月30日至6月30日在中國科技館二樓恐龍廣場展出。朱載堉科學藝術成就展通過展板展品、教育活動、專家講座、簽名贈書、“天下太平”舞、學習單以及大量視頻資料等，全面詳細地介紹了朱載堉的一生。這是在朱載堉故里之外舉辦的第一次專題展覽，掀起了普及朱載堉科學藝術成就的小高潮。

責任編輯：鮑家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