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克探險的植物寶藏

劉半甜

這是一部杰出的圖文作品，以其無窮的多樣性和特殊性展示了自然美的光輝。

距離博物學家約瑟夫·班克斯（Joseph Banks）搭乘詹姆斯·庫克（James Cook）船長的奮進號進行第一次太平洋遠航探險，已經(jīng)過去了250年。在遠航期間，班克斯和他的團隊制作了第一批澳大利亞植物的科學藏品。班克斯收集的植物標本由英國畫家悉尼·帕金森描繪出來，這本開創(chuàng)性的博物圖冊最近終于出版了。

澳大利亞沿岸的植物

1770年4月19日，班克斯第一次看到了現(xiàn)在的澳大利亞。在日記中，他寫到：“這個早晨一個國家在平緩的山峰后出現(xiàn)了，這些山峰肯定有著繁茂的生命力，每座小山都長滿了大大小小的樹木。”

從今天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的巴特曼斯灣（Batemans Bay）附近，班克斯等人用他們的望遠鏡看到了澳洲蒲葵（Livistona australis），這可能是探險隊留下的第一個澳大利亞植物記錄。由于無法著陸，庫克繼續(xù)向北航行，經(jīng)過他稱之為班克斯角的地方之后到達現(xiàn)在的植物學灣，在庫克的日記中他最初稱這里是 “黃貂魚港”，最后稱這里是“植物學家灣”。船員們從這里踏上了這片屬于土著達拉瓦爾人的土地。

帕金森在日記中告訴我們：“這個國家地勢平緩、土壤是一種灰砂，很肥沃，這里氣候溫和，雖然我們到達的時候正是初冬，但一切似乎都很完美。有各種各樣的花叢灌木，還有生產(chǎn)樹膠的樹木和一種棕櫚樹，漿果有兩種，一種很小，是喂豬的，另一種像櫻桃一樣大小，里面有核，表面呈淺紅色，口感甜酸……因為我們在岸邊遇到了這么多神奇的植物，我們稱這里的海灣為植物學灣。”

班克斯和瑞典的博物學家丹尼爾·索蘭德及其助手在植物學家灣用6天的時間制作了132種植物的標本，這是有關澳大利亞植物群的第一次科學考察。帕金森繪制了大約84張圖畫。考慮到當時正值冬天，花朵很少，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完美，此后我們再也無法重現(xiàn)他們初次到達的景象。他們對植物的考察只是探險活動的一部分，此外還記錄了有關當?shù)仫L土人情的大量文獻和插圖，這些文獻和插圖為澳大利亞東部的土著民族如何進行火災管理和生態(tài)改造留下了珍貴的歷史記錄。

離開植物學家灣之后，他們花了七天左右的時間在沿海岸的其他著陸點采集植物標本。總之，帕金森在植物學家灣登陸后的14天內(nèi)制作了94幅素描。班克斯后來抱怨庫克船長留給他們進行博物收集的時間太少，這使得每次登陸都成為爭分奪秒尋找新植物的戰(zhàn)斗。

接下來的收集活動是在今天位于昆士蘭州格拉德斯通東南部的鴇鳥灣進行的。班克斯寫道：“在這里，我們發(fā)現(xiàn)了各種各樣的植物，其中幾種與我們以前在熱帶的幾個小島看到的相同，還有一些植物之前被認為是東印度群島獨有的，這是一個清晰的標志，表明我們正往南溫帶而去，未來我們期待遇見的植物……至少其中一部分歐洲人之前已經(jīng)見過。”

第二天，他們再次出海航行（食物正是鴇鳥），在到達位于今天的洛坎普頓市和麥凱市之間的瑟提斯·桑德海灘之前。1770年5月29日，班克斯對植物收集的危險用沉穩(wěn)的筆調(diào)寫道：“發(fā)現(xiàn)了幾種我們以前從未見過的植物……其中有一種草……對我們來說非常麻煩：它的尖銳種子有倒芒，它們一旦勾住我們的衣服，那些芒就一直往里鉆，直到進入我們的身體里，這種草非常多，幾乎無法躲開。同時每個人身上都掛著火槍幾乎無法行走。然而，我們沒有放棄……”

1770年6月11日，災難降臨，奮進號撞在了海底的珊瑚礁上并卡在了那里。6月17日，水手們才把船從珊瑚礁中解救出來，這對班克斯來說是天賜之機，他寫道：“與此同時，索蘭德博士和我自己也開始了植物收集工作。”船員們把奮進號駛?cè)氍F(xiàn)在以它的名字命名的河中，擱淺，然后進行修理。這場災難為班克斯帶來了為期七周的探索和收集時間。6月21日的日記中，班克斯記錄他“今天開始將植物放入沙子里”或?qū)⑺鼈儠窀杀４妗?/p>

帕金森畫了141種植物，但截至7月28日，班克斯已經(jīng)滿足了。他寫道：“收集植物的工作沒取得任何新成果……現(xiàn)有的植物標本已經(jīng)制作完成了，沒有找到任何新東西，所以如果風向允許，遠航正是我們所希望的。”不久之后，天氣確實變得有利航行，奮進號穿過礁石向北行進，隨后庫克完成了對澳大利亞東海岸3220公里的航海調(diào)查，他把這邊海岸根據(jù)英國的地名并命名為新南威爾士。

8月10日，奮進號看到了蜥蜴島（Jiigurru），1770年8月11日，班克斯和庫克爬上了現(xiàn)在被稱為庫克斯嘹望（Cooks Look）的高峰，計劃通過這片珊瑚礁海域。兩天后，他們終于“擺脫了所有對淺灘的恐懼”。回顧探險隊豐富的收藏品，班克斯寫道：“對于植物收集總體來說，這個國家提供給我們的種類遠遠多于其貧瘠的外表所暗示的。其中許多都毫無疑問可能是有用的，但是對此，我們無法調(diào)查其物理和經(jīng)濟用途，我們是否能夠理解那些土人或以任何方式讓他們成為我們的朋友呢？我們已經(jīng)知道他們的生活方式把他們與野獸區(qū)分開來的跡象并不那么明顯，雖然他們對植物有所了解，這一點可以從他們?yōu)橹参锲鹈诌@一點來判斷。”

班克斯對澳大利亞的總結(jié)，或許是有先見之明的，他說：“整個紐荷蘭，從各方面來說都是我所見過的最貧瘠的地方，其實也并不是那么糟糕，海洋和陸地之間出產(chǎn)的東西，即使是僅僅我們所看到的資源，足夠那些遭遇船難和其他不幸的人活下來。毫無疑問，更長時間的停留和探查會讓我們發(fā)現(xiàn)更多物產(chǎn)。”

到了10月，探險隊到了爪哇，即現(xiàn)代的印度尼西亞，帕金森在那里畫了74種植物。因為奮進號必須進行維修，所以耽誤了行程，于是疾病開始在探險隊中蔓延。班克斯從波利尼西亞帶來的兩名大溪人在巴達維亞（雅加達）死亡，圣誕節(jié)那天，奮進號終于離開了爪哇島，當時班克斯以及索蘭德和其他幾個人都患上了瘧疾。

在他們前往南非的好望角以及南大西洋偏遠的火山前哨圣赫勒拿島的航行中，22名船員死亡，其中包括帕金森，他可能死于瘧疾和痢疾，當時帕金森只有25歲。在與庫克一起出發(fā)的94名船員中，只有41人活著回到了英格蘭，而班克斯所帶領的9人中只有4人幸存下來：班克斯，索蘭德和他們的兩名助理。

富翁班克斯的遺產(chǎn)

像許多啟蒙運動的科學家一樣，班克斯出身于英國上流社會，非常富有，在奮進號的探險活動中，由他出錢負擔自己和八名同事在船上的花銷。在大約兩年的時間里，班克斯完成了一份20萬字的日志，并收集了3萬個植物標本，其中約一半是科學新發(fā)現(xiàn)。

但科學工作的關鍵是標本的記錄，在攝影沒有發(fā)現(xiàn)的時代，需要手繪插圖，這項工作由愛爾蘭藝術家悉尼·帕金森完成，一位年輕的蘇格蘭藝術家，在途徑南非死去之前，已經(jīng)完成了269副植物水彩畫，并有673件未完成的草圖。

班克斯回到英國之后，他打算撥出1萬英鎊把這些博物畫以14冊的形式出版。其中將有942個植物插圖，這其中發(fā)753個最終被刻版用于印刷。但由于一些主要作者的死亡以及班克斯在美國獨立戰(zhàn)爭后遭受重大經(jīng)濟損失，該項目沒有完成。

大約230年后，1990年班克斯的花譜，完成了100套印刷品，其中一套的售價為10萬英鎊。在庫克航行250周年之前，為了讓跟多的人享受到班克斯研究的成果，泰晤士和哈德森出版社出版了這本《班克斯的花譜》。書中包括147幅版畫，并配有新南威爾士皇家植物園前任執(zhí)行理事大衛(wèi)·馬伯利為該書所寫的精彩介紹。正文部分由藝術歷史家梅爾·古丁執(zhí)筆。

正如梅爾·古丁所言，《班克斯的花譜》主要是對科學研究做出了貢獻 ，是“澳大利亞植物學的萌芽”。 但對于現(xiàn)代讀者來說，它更像是一件藝術品。古丁寫道：“這是一部杰出的圖文作品，以其無窮的多樣性和特殊性展示了自然美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