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與股東有限責任

龔偉 葉東杭

摘 要：股東有限責任制度和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雖然都源自于國外，但都在中國公司法的司法實踐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為我國經濟發展起到了深遠的影響。然而，需要注意到的是，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國家政策對創新創業活動的鼓勵與推動，有限責任制度與法人人格否認制度也在司法實踐中出現了法律適用困難的情形。本文將結合我國股東有限責任制度和法人人格否認制度在當前的司法實踐情況，基于當下上述制度的適用困境，提出相應的完善建議。

關鍵詞：股東；公司；有限責任；法人人格否認

《公司法》在2013年的修訂中，放寬了公司設立的準入門檻，取消了公司注冊資本最低限額和注冊資本實繳的限制，極大的推進了民間投資創業的行為。法律雖然鼓勵社會公眾踴躍投資，允許利用公司的獨立人格制度和股東的有限責任制度來降低風險追求商業利益的最大化，但絕不容忍他們濫用這種優勢損害他人或者社會公共利益。因此，如何防止公司法人人格被濫用則成為了一直以來學者們廣泛研究的對象。

股東有限責任制度概念是指股東以其對有限公司的投資份額為限對其所投資的公司承擔有限責任。這一制度被認為推動了現代企業制度的發展，一方面而言，股東有限責任制度使得股東對企業債務有限化，從而令公司責任真正走向獨立，從而成為真正的商事活動主體。另一方面而言，股東有限責任的誕生從制度上隔斷了公司與股東的財務混同的情形，減弱了股東擔心因虧損而帶來的利益損失的心理負擔，使得更多的投資者愿意進行企業投資，促進了市場經濟的發展。總的來說，股東有限責任制度是公司法人人格獨立的重要體現之一，也是現代公司制度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組成部分。

然而在現實中，也出現了部分股東假借股東有限責任制度，惡意損害商事交易中的債權人利益，并期望借助公司法人人格獨立制度逃避債務的履行的情形。這種行為極大的損害了商事交易公平，增加了商事交易的不穩定性，阻礙了經濟的發展。為了對此類行為進行有效的規制，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應運而生。

公司是現代經濟社會中最主要的市場主體，也當下社會經濟往來中最主要的交往主體之一。在上文中我們已經闡述了公司人格獨立與股東有限責任制度對減少股東投資商業風險、鼓勵股東投資、保護股東利益等方面起到的積極作用，同時也陳列了該制度所容易帶來的公司法人人格被濫用、公司債權人容易被侵害權利等弊端。近年來我國經濟快速發展，公司股東濫用法人人格損害公司債權人利益的現象時有發生，這一現象的出現本質上是與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原則設立的初衷是想背而行的。

為了更好的維護公司、公司股東和公司債權人三者的平衡，完善股東有限責任制度，比矯正公司法人人格獨立原則所帶來的弊端，2005年修改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將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正式納入了我國法律體系之內，其相關條款主要規定在《公司法》第20條和第63條之中。

但是需要注意到的一點是，新《公司法》第20條和第63條本身，雖然對法人人格否認制度有較為明確的規定，但其規定都相對原則性，有學者認為這種規定實際上不具備可操作性和實踐性。筆者認為，該學者作出的“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未能發揮應有的作用”的評價和結論是有失偏頗的。《公司法》第20條和第63條本身僅是對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適用作出方向性的指引，而具體操作中仍然需要結合其他的法律條款來適用，具體來說，就是要結合股東所存在的，違反《公司法》法律規定的過錯行為來適用。

當然，筆者認為，股東過錯行為導致的連帶責任，應當被認為是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適用的一種表現形式，因為在《公司法》第20條中的規定“不得濫用股東權利損害公司或者其他股東的利益、不得濫用公司法人獨立地位和股東有限責任損害公司債權人的利益”是一個相對籠統的規定，實際上股東是可以通過虛假出資、出資不到位、抽逃出資、公司清算未有依法履行公告義務、執行未經確認的清算方案、股東未在法定期限內進行清算、股東怠于履行清算義務、公司解散后惡意處置公司財產、提供虛假清算報告騙取公司注銷等其他過錯行為來實現“濫用股東權利損害公司或者其他股東、公司債權人利益”這一目的的，而現行公司法及司法解釋對上述行為進行連帶責任后果承擔的結果都已經進行了明文規定。所以，作者認為光以《公司法》第20條、63條的規定來判斷在中國法律體系框架之下，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未能發揮應有的作用這一評價是有失偏頗的。

在具體實踐當中，公司法人人格這一“面紗”被“刺破”的情形還體現為公司利益與股東收益不加區分，雙方財務賬目嚴重混同、公司與股東資金混同，持續性的使用統一賬戶進行商事經營活動、公司與股東之間的業務持續混同，關聯交易行為、方式、價格受到控制股東支配或者間接操縱、“夫妻店”公司家庭共同財產與公司財產部分、“一套人馬兩塊牌子”，公司表面獨立但實際財務不分、人員部分、資產部分的情況。

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座位一項補充性制度，對股東有限責任制度起到了制約的效果，避免了股東通過濫用公司法人人格獨立地位來逃避債務，損害公司債權人權益。然而一項制度有其利必有其弊，《公司法》有關公司人格否認制度的設計亦如此。在學術研究和司法實踐過程中，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都并不是一項完美的制度。

首先，對公共利益保護尚有欠缺。在中國，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對象主要為公司債權人的利益，然而，需要留意的事，股東濫用公司法人人格獨立地位進行相關的運營行為，其損害的不僅僅是債權人的權益，也損害了商事交易中的公平與信任，而我國法律沒有對這一客體的救濟有相關的規定。因此，有學者認為，應當將社會公共利益列入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保護范圍之中并進行具體的制裁性規定。

其次，舉證責任規定尚需完善。我國《公司法》第20條和63條對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作出了規定，但是具體帶有舉證責任倒置色彩的，只有63條“一人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不能證明公司財產獨立于股東自己的財產的，應當對公司債務承擔連帶責任”有所規定，也就是說，《公司法》對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適用的舉證責任倒置情形，僅僅限定了一種情形，也就是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財產混同的。然而，因為公司債權人和公司股東對公司經營情況掌握信息的不對稱，債權人想要掌握股東有濫用公司法人人格獨立地位行為的證據難度較大，不利于維權的進行。我們需要注意到的事，舉證責任的分配實際上是程序正義在訴訟制度上的一個價值導向，而就目前關于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舉證責任分配而言，對于原告是不公平的。

最后，因果關系界定不明確訴訟中，如果需要適用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則便要求原告舉證證明股東濫用公司法人人格獨立地位的行為直接導致了債權人的損失。但是在司法實踐中，由于法律依據相對缺乏，法官對因果關系作出認定容易引發說服力不足的問題，而若當事人因此上訴，二審審理法官如果與一審法官持有不一樣的觀點并作出不同的判斷，則會導致眾多一審判決在二審中被改判，有損司法權威。

針對上述現行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所存在的缺陷，筆者認為，對制度的完善改革，不僅僅要立足于制度本身，也要從大的司法適用方法上入手。

首先，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規定應當完善對公共利益的保護。在通過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適用來進行公司債權人權利救濟時，還需要認識到股東濫用公司法人人格獨立地位也會侵害到公共利益，在對公司債權人權益進行保護的同時也應當加強對社會公共利益的維護。譬如在《公司法》中引用《民事訴訟法》中的公益訴訟制度，擴大公司法人人格否認適用的訴訟中原告主體的范圍，只要公司股東存在濫用公司獨立地位和股東有限責任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法院都可以根據公益訴訟的提起對相關公司直接適用法人人格否認制度。

其次，應當規范糾紛解決的方式，并且制定合理的舉證責任分配制度。在上文中筆者已闡述目前的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存在著舉證責任分配不均，導致公司債權人難以在訴訟中進行舉證的問題。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完善，不應忽略對舉證責任制度的調整，公司股東對法人人格是否應當被“刺破”一問題上，應當被賦予一定的舉證義務。

最后，應當明確濫用行為的類型。有關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的法律規定仍然還不成體系，適用上仍然容易在一些問題上存在爭議。筆者認為，上述問題能夠通過法律、司法解釋明確股東濫用公司法人人格獨立地位、股東有限責任的行為類型來得到更好的解決。從另一個角度而言，作為大陸法系國家，我國司法審判長期受到法典化的思維方式影響，法律適用上通常采用三段論演繹，需要一個可以作為的前提的法律規范，法官在適用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進行相關的司法判決時也需要一個確定的請求權規范基礎，根據規范規定從而得出法律適用的結論。

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完善與不斷發展，商事活動主體的權利意識逐步提升，涉及公司的商事法律案件的數量也逐漸增多。只有不斷完善現行《公司法》為代表的公司法律體系，使之在發展過程中不斷適應經濟形勢的變動，才能更好的推動現代化市場經濟秩序的建立，股東有限責任制度與公司法人人格否認制度作為我國公司法律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新的經濟發展形勢下如何能夠起到保障市場秩序、維護商事主體合法權益的作用，還需要不斷的進行完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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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龔偉（1980.12），男，廣東樂昌，漢族、本科，單位：廣東共陽律師事務所單位郵編：528400，研究方向：經濟法、公司法合同法

葉東杭（1996.11），男，廣東南雄，漢族，本科，單位：廣東共陽律師事務所單位郵編 528400，研究方向：經濟法、公司法合同法

（作者單位：廣東共陽律師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