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橋（外一章）

孫培用

都會想象遠方，把目光和想象，放牧向遠方。從岸到岸，從時間到時間。

峽谷繞來繞去，似一團怎么也繞不完的線，無頭無尾。

我們截取其中一點。

大橋雄跨絕壁對峙的懸崖之上。

橋，在峽谷，成為一條船，從黎明擺渡到黃昏，又從星星的記憶中，返回現在的陽光之下。

峽谷以巨大的漩渦，收集著我們的每一次失敗，逝者如斯，站在大橋上，誰真正穿越河流的語言，穿越時間，認清古人那張無奈的臉，誰潛入時間的狂流，擊浪而歌。

大橋匍匐著，以母親的謙卑，將道路背負過去。如此渡過迷津，減少不必要的彎路。橫空出世之氣慨，一派巍峨壯觀。雙腳甚至腰身或懸空或浸泡在激流中，終年終生也至終古。兩岸或許有綠樹蔭蔭也有炊煙裊裊，它們的語言形式都伸向了天空，作必要的感恩表達。

我心中最堅固的弧線，是大橋畫出來的。世代的虹隕落了，大橋用最樸素的筆觸，祭奠并復活它們。

我們所投身的峽谷，以及全部的體驗，都在這座大橋上。或長久地飄蕩于他人的心目中，或只是一個無法忘記的瞬間。

而重要的是，人走過。不遠處，是大橋，在深淵里托舉著，風中墜落的虹。

而我們，我、你、他，也是這樣臥在世事風雨中，承受一些或輕或重的壓力，一邊諦聽日夜流不斷的心音，一邊等待那遲到的腳步。

瀑 布

其實，只是一條條小河流，以淺淺的流動的方式，匯同。這些河流忽急忽緩，時分時合，迂回曲折于叢林之中，一程接一程。或許，一個固定的時間與地點，水以飄飄灑灑的姿勢，成為一組眩目的風景。

一只鳥，飛在遠遠處。蒞臨這遠遠的白色。陽光在云縫之間傳來，折射，光與水，色塊與線條，巖石與落差，組合七彩的魔幻，構思一種多變的視角。

瀑布，就掛在那。那一條條水簾，從高山之上奔流而下，仿佛一幅幅銀綢掛在懸崖前。仰望瀑頂，群峰恍若浮動，巨瀑仿佛海傾。何須期待。

日久的波，咆哮白色的珍珠，如雨如霧，飄忽不散。流動的火焰、游動的風、沖動的跋涉。一點一滴，時間濺起白色的晶體。吸吮天地之靈氣、海納百川。

聽到滔滔水聲轟鳴于山間，攝人心魄。與山石撞擊，水花飛舞，千萬萬顆璀璨的明珠。潮濕了季風，震動了耳膜，暗啞了風鈴，淋漓了寂寞。

飛濺的水珠五彩繽紛，光彩奪目，發出沁人心脾的樂音，我進入仙境。瀑布上的彩虹，猶如橫跨的彩練當空舞，嬌羞，嫵媚，神奇。一團氤氳云霧自由升起。這時候，站在瀑布面前，無論是快樂，是憂愁；是情愛，是憎恨；都無微不至地揮發。

拿不走，只好留在記憶中。痛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