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教誨

楊長虹

每采訪一次李敏，每受到一次凈化。

近20年間，有幸數次走近李敏，有幸當面聽她講抗聯。

三年前又去李敏家，畢竟九十多歲高齡老人，不敢太多叨擾，說好頂多半小時。不料老神仙說起抗聯精神頭十足，密營駐過哪座山，行軍蹚過哪條河，所有地名記得清清楚楚。說到尋找軍長趙尚志的遺首，李敏當場唱起趙尚志將軍給他們寫的軍歌，采訪時間超過一倍多。

我問她為什么這么大年紀還不辭辛苦宣傳抗聯，她說：“得癌癥動完手術后，大夫說最多三年，那好，三年之內干點活，抓緊干吧。好了就到處跑，去抗聯打過仗的地方，不派車，自己坐火車，汽車。道上灰塵飛揚，刮一頭一臉。

就這樣一直宣傳到現在，戰友都死了，我還活著，一定傳給后代。

出個歌本，做抗聯娃娃，做報告，農民愿意聽。做個宣傳隊唱抗聯的歌，手術后得掛藥袋，提著藥桶跑農村……活幾天算幾天吧。”

我們相識正是她癌癥開刀后。

1999年我和李敏去韓國，剛找到會場，身穿黑色毛呢及膝套裙的李敏就被韓國電視臺攔截，當晚要播出二戰中亞洲最美麗的女游擊隊員。

那時她已然75歲，剛剛做完癌癥手術。但一點不像年逾七旬，一點不像癌癥術后，足登短靴，站姿筆直。事后李敏淡淡地和我說，抗聯女戰士、小戰士不少。

16年后再次見到李敏，我從中青年變成中老年，李敏卻變化不大，依然精神矍鑠，腰板筆直。我說：不愧為“革命人永遠是年輕”。從此背后叫她老神仙。

李敏家的客廳，四壁掛滿抗聯英烈的名錄、照片，其實就是一間展室。隔壁是她操辦起來的一個小小抗聯紀念館，里面陳列著很多大型博物館看不到的資料。

說好了要幫老神仙重新做點噴繪展板，說好要去看她……幾天前還在電視里見到她在做抗聯精神宣傳，不料卻忽然收到彩虹姐姐的消息：

李敏媽媽走了，帶走了一代人的傳奇，也帶走了一代人的回憶。

老神仙戰斗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