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云霧的人

王淼

誰能猜到，我們這里的大科學家吉列米·斯皮金格居然一去不復返了！這件事昨天剛剛發生，鬧得滿城風雨，至今提起來，人們還心有余悸呢。

“反重力”實驗

昨天中午，吉列米邀請所有著名的專家學者到他的實驗室去，這個實驗室坐落在綠樹成蔭的山岡上。同時，一個消息閃電般地傳遍全城：吉列米·斯皮金格成功地克服了地球的引力。

這難道不是一個奇跡嗎？沒有引力，您可以用一個手指頭挑起一座大山！沒有引力，地球上的任何物體都將失重。一個人就可以縱身一躍，離開地球，飛向星空。

還是回過頭來談吉列米吧。當時，他坐在寬敞的實驗室里，頭發胡子亂蓬蓬的，穿著那件從不離身的白大褂。他那副用繩子拴著的眼鏡，在本應該系領帶的地方晃悠著。

他是大名鼎鼎的科學家木克哈德·赫姆的得意門生。他比他的老師運氣好得多，在一般科學家很少研究的“反重力場”實驗方面，他很幸運地獲得了成功。

吉列米把請來的專家們領進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當中有一個大鐵籠子，上面裝著一個不規則的圓筒形裝置。在這個裝置上有很多象限儀、示波器和手柄，在操縱板上，五顏六色的信號燈不停地閃爍。從裝置的內部接出了一條有拳頭那么粗的電纜，伸到實驗室的墻邊。

“這就是捕集器，用這個儀器，我就能夠把地球的重力場化為烏有。”吉列米莊嚴地向大家宣布。同時，他以演員的姿態用手指著這個裝置，用激動人心的聲調講了一句“具有歷史意義”的話：

“‘伊卡洛斯的夙愿終于要實現啦！”

可是，誰也不相信這位科學家的聲明。大部分在場的人都不以為然，對他的話付之一笑。因為幾乎全體科學家都認為，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吉列米這時候的心情興奮到無暇他顧。只見他邁著堅決的步子，走進金屬捕集器，擺出一副拿破侖的姿態，向一位離他最近的專家說：

“請您先扳下第七個手柄，當下面安裝的象限儀指針指到最大值的時候，再扳下第十個手柄！”

這位“幸運兒”在同行嘲笑的目光注視下，完成了吉列米吩咐的操作。

之后，什么事也沒有發生。更確切地說，是大家覺得什么事也沒有發生。忽然，科普周刊《日用技術》的專家司瑪爾斯，這位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鎮定的人，大叫了一聲。一瞬間，所有的專家都嚇得臉色刷白，不敢出聲，緊張注視著眼前發生的怪事。

膨脹巨人

吉列米并沒有白日飛升，他仍然站在捕集器里，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只是……只是他開始膨脹了。每過一秒，他都變得更高，更大。很快，捕集器也容不下他了，他繼續變寬、變大，最后整個捕集器在他身體中完全消失了，他仿佛把這個金屬籠子吞進了肚子里。

又過了五分鐘，吉列米比其他的人高出了二十米。司瑪爾斯又發出一聲驚呼，把自己的柯達相機扔向吉列米。誰知道，照相機穿過了吉列米的身體，撞在墻上，而吉列米本人紋絲不動。

這簡直太可怕了！人們撒腿就跑，穿過實驗室，互相沖撞著，腳下不時絆在什么儀器上。人們嚇得心驚肉跳，狂奔著經過所有的房屋，一直跑到通往城里的公路上。人們本能地彼此離得近一些，一邊跑，一邊不停地回頭看，仿佛有一頭巨大的怪物在后面追趕他們。

吉列米變得也確實像是神話中的怪物。在淺藍色天空背景上，他被夕陽照耀著，像一座巨大的騎士雕像。他的樣子令人望而生畏，但是他的臉上仍舊掛著得意的笑容，讓人看了，真想扯起喉嚨高喊救命。

“他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們驚慌失措地互相問道，可是誰也答不上來。

這時，吉列米·斯皮金格變得越來越大了，現在，他已經高高懸在城市上空。在落日余暉中，這位著名的科學家清晰明顯的輪廓，逐漸變得模糊黯淡了。當夜幕開始降臨的時候，吉列米已經頂天立地，好像一個發出熒光的粉紅色擎天巨柱，而他那表情不變的臉上仍然露著得意的笑容，這是一個獲得生平最大成功的人才會發出的微笑。

煙消“人”散

夜晚降臨，一陣晚風吹來。讓這幅怪誕的景象顯得更加陰森恐怖。因為隨著風，吉列米的身體和四肢開始變得支離破碎。起初是手腳消失了，后來胸部也不見了。當嚇得魂不附體的市民壯著膽子，向天上望去的時候，夜空中仍然高懸著一個發出熒光的大腦袋。讓人難以相信的是，他仍然向大家露出得意的笑容。

到最后，吉列米·斯皮金格就失蹤了，他在天空中煙消云散了。可是，為什么會發生這種怪事呢？

我們找到吉列米的助手，連夜研究了他的實驗筆記、大量記錄和圖表，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吉列米·斯皮金格果真成功地創造出了反引力。但是，當人體上不再有引力作用的時候，人體分子之間的相互引力也會停止作用。于是，人就變成了氣體云，到后來起了風，就把他身體上的全部分子都吹散了。

我不知道，自此以后，有誰還打算再試一試反引力的威力。也許這樣的“瘋子”科學家還會出現，不過希望他記住，他可能會變成一朵輕飄飄、軟綿綿的云。但即使這樣的下場也并沒有嚇退吉列米·斯皮金格，恐怕也不會使其他反引力研究的愛好者就此罷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