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藏什么好

謝作詩

如何理解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我們先要了解一下科斯定理。科斯定理說：假如權利界定是清晰的，且沒有交易費用，那無論產權的初始配置怎么樣，資源都將被配置到最高價值的用途上。

一個山洞，可以用來窖藏地瓜，也可以用來窖藏金銀。山洞最終會被用作什么呢？科斯說，只要山洞的產權是清晰的，就一定會被用在最高價值的用途上。假設窖藏金銀能創造更高價值，若山洞屬于農民所有，那銀行家一定會向農民租用山洞。農民一看窖藏地瓜的收益不如銀行家給的租金多，就會把山洞租給銀行家。假設窖藏地瓜能創造更高價值，山洞屬于銀行家所有，那農民一定會向銀行家租用山洞。銀行家一看窖藏金銀的收益不如農民給的租金多，就會把山洞租給農民。

科斯定理表明，產權清晰界定很重要，但產權的初始配置不重要。只要產權是清晰的，無論怎樣配置，哪怕用抓鬮的辦法，資源最終也會落到最能發揮其作用的人手中。你可能會說，交易費用為零才是這樣，交易費用為正就未必了。有人據此得出結論：交易費用為正，權利的初始配置就是重要的了。這被人稱為科斯反定理。但科斯反定理是錯誤的。

若資源在張三手中能創造10元價值，在李四手中能創造15元價值，可是，發現交易對手、簽訂協議以及完成交割的費用是6元，那資源就不可能轉移到李四手中。因為重新配置產權產生的收益只有5元，卻需要支付6元成本。資源為張三所有，不能配置給李四，是否就是無效率呢？

如果當時沒有人認識到資源配置給李四能產生更高價值，就不能說資源為張三所有是無效率。所謂最大化是約束下的最大化。既然沒有人能認識到資源為李四所有能產生更高價值，那這個更高價值在當時的約束下就是不可實現的，資源歸張三所有就是最優。如果李四認識到資源在自己手中能產生更高價值，那他一定會購買或租用張三的資源。如果王五認識到資源在李四手中能產生更高價值，他就會做中介生意。假如把產權配置給李四增加的價值超過6元交易費用，那產權的初始配置還是不重要。

麻煩在于新增價值是5元，可重新配置產權要花6元。這種情況下，產權的初始配置該重要了吧？實際未必如此。約束下利益最大化公理意味著，人們無時無刻不在想方設法降低交易費用，把時間拉長，動態地看，資源還會落到最能利用它的人手中。所以，只要產權被清晰界定，并且能得到有效的保護，產權的初始配置就不重要。若吹毛求疵，說假如資源一開始就歸李四所有，社會不就節省6元費用了嗎？既然承認有交易費用，誰知道李四能比張三多創造5元的價值呢？13億中國人，每個人比他人能多創造多少價值，誰能知道？交易費用本身就意味著“完美”很可能是無效率，“不完美”恰恰可能是有效率。

追求產權初始配置完美的人要明白，若產權初始配置是“完美”的，那還需要市場干什么？怎么可能還有市場交易？市場表面交換的是物，實際交換的是物背后的權利。市場以清晰的權利界定為基礎，又進一步改進產權配置，使其達到最優。每一次市場交易都是在改善產權配置，無效率的產權配置不可能是一種穩定狀態。當然，我們說產權清晰，初始配置就不重要，只是從效率角度講，沒有考慮分配效應。產權的初始配置對收入分配有決定性影響。考慮到這點，初始配置又是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