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筆下女性的悲劇命運

劉珮璇

摘 要：“中國四大才女之一”的蕭紅，充滿坎坷的命運給了她文學上的成就，蕭紅的寫作靈感和素材都源于她那苦難的生活，一生都承受著父權的專制和男權的壓迫，遭受著精神和肉體的折磨與壓迫。蕭紅將自己的悲劇命運以獨特的女性視角融入到自己的創作中，形成了獨樹一幟的創作風格。她以越軌的筆致寫出了女性對于“生的掙扎”[1]和“死的困頓”[2]。

關鍵詞：蕭紅；女性；悲劇命運

緒論

近年來女權主義的呼聲越來越高，人們對女權主義的關注度也在不斷提升，在我們欣喜于終于有一部分女性開始真正獨自自強的同時，我們仍然能夠看到還有許許多多被家暴、被猥褻、被性侵以后不敢向社會發聲的女性。更有許多三觀不正的人，將這些女性的悲慘遭遇簡單粗暴地歸結為受害者自身的不檢點，而從不向萬惡的施事者發出聲討，我們不得不說，女性的悲劇命運是一個延續千年的巨大問題，從古至今，女性似乎一直處于弱勢地位。借以三十年代蕭紅筆下的女性悲劇，對女性的悲劇命運做出一點分析。蕭紅筆下的女性命運多為悲劇，她們在男權專制的社會下備受欺凌卻無法逃脫悲劇的命運，蕭紅筆下許多的女性都是以她自己的經歷為素材，在我看來，甚至可以說她筆下的每一個女性代表著她性格的一個方面或者生命中的一個片段。自幼在封建專制的家庭中長大的蕭紅，看盡了人類的冷漠無情，父親母親祖母，這些親人帶給她的傷害，加上成年后屢次感情的失敗，使她充分理解了男性帶給女性以及女性帶給女性的壓抑和屈辱。她筆下這些或一味順從的或后起反抗的最終都落得悲劇下場的人物，也正是蕭紅人生的影射。

一、蕭紅其人——男權專制社會下的受害者、反抗者；女性悲劇命運的描述者、探索者

蕭紅一生命運多舛，才氣極高卻未能有識人之慧眼，所有她相信的能使她得到解脫，能讓她過得更幸福的男人，或軟弱或自私，在各種的現實條件下都選擇放棄了蕭紅。我們相信蕭紅是幸運的，她有靈敏的對于文學的嗅覺，能從生活中發現文學的影子。泰戈爾曾說“生命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3]這句話用來形容蕭紅倒也恰如其分。命途坎坷的經歷，反而給她了許多創作的素材，也成就了她的詩化小說。蕭紅以北方特有的民俗現象批判了在封建專制社會下人們的劣根性及其對于女性的摧殘和折磨。她以女性的日常生活為題材，以小見大，在平凡中突出男性的冷漠和女性的脆弱，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寫作風格。

蕭紅一生似乎都在反抗，以出家威脅父親以求上學讀書，與表格陸振舜逃出家門，幾度私奔。以及為貧窮的佃戶向伯父求情……雖然如此，她仍擺脫不了這悲劇的命運。私奔的代價就是資金短缺，饑寒交迫，男方的殘忍拋棄，使她一次次地受到極大的傷害。蕭紅是有才氣的，可是卻沒有識人的慧眼，也沒有對于愛情的理智。她對愛情是盲目的，她這一生都沒有遇到一個能夠值得她托付的信任的愛人，每一個都因為各種原因離開她。然而蕭紅畢竟還是蕭紅，在怯懦軟弱之外，在冷情寡義之外，她仍舊相信愛情。與蕭軍的相識讓蕭紅原本暗淡的生活終于有了一點顏色，可好景不長。蕭紅是愛蕭軍的，可蕭軍卻并不愛蕭紅，他欣賞的只是蕭紅的才華。蕭軍對蕭紅的這種欣賞在蕭紅成名后演變成了嫉妒、憤恨，他不能允許蕭紅的才氣和名氣超過自己，多次公開批評蕭紅的作品，甚至對蕭紅拳腳相向，在心靈的創傷之外，又新添了肉體上的傷害。這也是蕭紅小說里女性被男性殘害壓迫多為直接粗暴的肉體上的傷害的原因，從文字中都能讀出滿滿的暴力，僅憑想象就讓人無法忘記這些殘忍甚至惡心的場面。“敘事和寫景，勝于人物的描寫，然而北方人民的對于生的堅強，對于死的掙扎，卻往往已經力透紙背；女性作者的細致的觀察和越軌的筆致，又增加了不少明麗和新鮮。”[4]于蕭紅而言，不僅是對生的堅強，對于死的掙扎，更是一種與命運的反抗戰斗。

二、對愛情抱有幻想，卻被現實擊破的女性——金枝、月英

這類女性的代表就是金枝和月英，她們也曾經對愛情抱有幻想，對愛情充滿熱情，但她們的這點幻想在無情的現實面前顯得那么單薄。日復一日枯燥且無情的生活，終于把她們當初的熱情消耗殆盡，她們也終于對現實對愛情感到絕望。

金枝期盼追尋著“純潔的愛”，她被男人一時的謊言所迷惑，做出了讓自己命運走向悲劇的決定，等待她的，只有絕望。在她懷孕的時候，成業也并沒有關心她，甚至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根本不管不顧正在懷孕中的金枝的安危，差點讓金枝流產。如果這樣的行為還不足以讓金枝絕望，那么之后發生的，成業將剛出生的孩子玩笑般地摔死的時候，金枝算是感到了真正的絕望。懷胎十月，歷過千難萬險生下孩子，卻被那個自己曾經對他抱有純潔的愛情幻想的男人狠心摔死的時候，金枝是何等的絕望、憤恨、悲慟但卻無能為力。一個女人，經歷了難忍的孕吐、腹痛、全身浮腫才生下來的孩子，就這樣被輕易地結束了生命。天真的金枝應該是那一刻才真正地意識到現實的冷酷無情，也正是那一時刻，她的愛情完全破滅了，對于愛情的最后一絲希望也消失了。

月英，打漁村最美麗多情的女人，也無法避免悲劇的命運，當她臥病在床時，最開始丈夫還為她去土地廟索藥，可隨著月英病情的不斷加重，丈夫好似放棄了她一樣，開始打罵她，將被褥換成磚塊，男人的冷漠無情由此可見，而脆弱的女性卻什么也不能做。“整齊的一排前齒也完全變綠，她的頭發燒焦了似的，緊貼住頭皮。她像一只患病的貓兒，孤獨而無望。”[5]

像金枝和月英這樣不被尊重的女性絕不僅僅存在于30年代，即使到了現在，也存在著許多女性地位低下，女性不被尊重的現象，仍然有很多男性只把女性當做生育工具，這不得不讓人感到心寒。醫院里仍有許多手術前不斷詢問在哪里能看新生的嬰兒，卻毫不關心在哪里去接自己妻子的男人，也有許多因為人流次數太多所以一懷孕就到醫院來調理的孕婦。女性對于這些男人到底意味著什么呢？到底是人還是工具呢？而這些女性又是否為了自己的幸福為了自己的命運而反抗過呢？為什么還是有這么多女性面對的是悲劇的命運呢？值得慶幸的是，不管輿論風氣如何引導，總還是有一部分女性覺醒了，反抗了，她們不接受這樣的不公平，她們所求的，不過是平等。這樣的女性，正在緩慢而艱難地增長著。

我們一直追求著男女平等，可是真的平等了嗎？女性千百年來都處于弱勢地位，然而更令人難過的是，為難女性的竟然不僅僅是男性，還有被男性同化的冷漠無情的女性，她們站在過來人的立場上，滿滿的“經驗之談”，恰恰是這些女性，她們不允許其他女性有反抗意識，希望將她們都同化。

蕭紅筆下的農村生活還是屬于相當落后封閉的農村，生活方式簡單粗暴。男人以武力征服女人，女人因為力量不夠而無法反抗男人，只能屈從。直到當代社會還有多少家庭暴力的存在，又有多少女性不敢反抗，害怕反抗了遭受更加恐怖的家庭暴力。我只覺得這樣的女性的悲劇命運讓人覺得可憐又可恨。可憐的是她們的命運充滿了悲劇色彩，可恨的是，她們放棄反抗，任由罪惡恣意蔓延。當暴行得不到懲罰，只會擴大它影響的范圍，讓男性的這種行為更加蔓延，女性的權利只會更加得不到保障。這種不反抗無作為的行為終有一天會讓我們自食惡果，甚至會荼毒下一代。在這里就不得不談到那位讓人尊重的女性——王婆，雖然她也深受男權專制社會的荼毒，雖然她最終被丈夫嫌惡，遭到丈夫無情的對待，但是她畢竟曾奮起反抗過，骨子里的反叛精神也曾燃燒過。

三、勇于反抗的代表——王婆

王婆無疑是進步的向上的，面對丈夫的質疑和謾罵，她選擇的不是忍氣吞聲，也沒有任由丈夫羞辱自己，而是反抗。歲月磨蝕中的女性，很多都已經失去了曾經的鋒芒，只求安穩地過日子，殊不知，她們越是想要求安穩越是求不到安穩，男人們又怎么可能如此輕易地放過她們，她們的默不作聲，自以為的至仁至善，只會換來男人更加不堪的謾罵和更加惡毒的暴打。

王婆在前夫去世后選擇的是改嫁，這需要相當大的勇氣，要抵抗住人們的指指點點。在丈夫決意要反抗時，王婆給他出主意幫助他，卻也沒能落的好下場。這樣的王婆，在服毒自殺后，沒能得到丈夫為她流的一滴淚，反而嫌棄她死得不夠早。“喝過酒的趙三用她的大紅手貪婪地把扁擔壓過去，扎實地刀一般地切在王婆的腰間。她立刻眼睛圓起來，像發著電光。”[6]王婆不是服毒而死的，毒藥還不足以讓她失去性命，真正讓她丟掉性命的是她的丈夫和專制的社會。

四、結語

女性處于社會的邊緣，她們的地位低下，依附著男人，所以男人便可以對她們恣意地打罵，而她們也不敢申訴。蕭紅是經歷過這些苦痛而來的人，她試圖掙脫封建社會的泥濘向前走來，以她的文字，我們看到了女性獨立意識的逐漸覺醒卻逃脫不了悲劇的命運。但蕭紅對中國之女性確乎是抱有希望的，她希望女性能真正自強起來，獨立起來，不再依附男人，擁有自己獨立的人格，能夠獨自過向上的生活。誠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的確能看到現在逐漸覺醒的女性的數量正在增長。從意識上的覺醒到行為上的覺醒，為了男女平等的地位而不斷努力。就男性而言，女性并不是他們的附屬品，是同樣獨立的生命個體，只有當男性和女性都意識到這些問題，并且努力為其做出一些改變時，我們才有可能做到真正的男女平等，而不至于又淪為女權專制社會。蕭紅撰寫女性的悲劇命運，其目的絕不僅僅在于揭露專制社會的弊端，也絕不僅僅是為了喚醒人們對女性的同情，更為重要的是，一定要意識到女性的權利所在，女性同胞聯合起來，共同爭取自己的權利，這樣才有可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

參考文獻

[1]魯迅：《生死場》序，原載蕭紅《生死場》，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0年5月，54頁。

[2]魯迅：《生死場》序，原載蕭紅《生死場》，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0年5月，54頁。

[3]泰戈爾：《飛鳥集》，第176條，東方出版社，第一版（2011年12月）

[4]魯迅：《生死場》序，原載蕭紅《生死場》，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0年5月，54頁。

[5]蕭紅：《生死場》，《蕭紅全集》，新世界出版社，2012年10月，16頁。

[6]蕭紅：《生死場》，《蕭紅全集》，新世界出版社，2012年10月，2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