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喜劇電影中的詼諧悲情美

王瑞豪 (河南大學,河南 開封 475000)

在中國當代喜劇電影領域中，馮小剛和他的喜劇電影一直飾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不同于我們常見的“嘻哈式”、“抖包袱”的逗笑喜劇，馮氏喜劇往往是通過描繪市井小人物的成長經(jīng)歷、平凡人物的悲歡離合，讓我們感覺到劇中的人物就是我們身邊的人，自己是在伴隨著劇中的人物一路成長與奮斗，電影用幽默搞笑的語言和平易近人的敘事將我們輕易地代入劇情中來，在觀看的同時，時而引人發(fā)笑，時而卻悲從中來，為劇中人物的悲情遭遇感到難過與嘆息。

在古代希臘文學藝術中，悲劇與喜劇有著嚴格的邊界，分別作為一種獨立的形式生存和發(fā)展。悲劇往往是講戲劇性的矛盾沖突和悲劇性的藝術表現(xiàn)中對人的本質(zhì)力量以及永恒之美的肯定，所以歷史上的悲劇常與崇高和壯美相聯(lián)系，使人產(chǎn)生巨大而深沉的同情心和精神沖擊。[1]到了文藝復興時期，悲劇和喜劇的邊界慢慢被打破，資產(chǎn)階級人文主義開始重視普通人的價值，在藝術上也要求充分反映現(xiàn)實生活。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喜劇也是如此，喜劇的來源對象不僅僅是生活中的日常笑料、嬉笑怒罵，更多來自于生活中最實際、最深刻的東西，人們覺得接近才能理解，才會發(fā)笑。[2]

而馮氏喜劇就是這樣一種“悲”“喜”共存的電影形式。近年上映的《非常勿擾》系列就是一個以喜襯悲喜劇風格的代表。四十多歲的單身剩男秦奮在自己的相親之路上遇到了許多不同職業(yè)、不同性格的“約會對象”，在與一個個相親對象的溝通過程中，男主角秦奮的形象變得逐漸清晰起來：而立之年有些閑錢，朋友眾多但不務正業(yè)，滿腦子不切實際卻依然自我感覺良好，而對于關于結(jié)婚這事，則十分真誠！在他一次次失敗的約會中，觀眾們無不沉浸于主人公開朗的性格和影片詼諧幽默地對話里，于是在男主樂觀的人格魅力和影片整體的喜劇格調(diào)下，我們很難去根究這部影片的悲情之處，可是當觀看完整部電影后，我們心中卻依然能感覺得到一絲揮之不去的苦楚。通過男主一次次地與相親者的交流，我們逐漸發(fā)現(xiàn)在尋覓愛情的過程中，人們或多或少會陷進物欲或是自我本真之外的條件枷鎖里，使“愛”變了味。看著男主人公屢屢失敗的相親經(jīng)歷，也許正讓我們想到自己也經(jīng)歷過類似的體驗，這一切感受讓我們到悲從中來，不能釋然。

作為續(xù)集的《非誠勿擾2》同樣有著許多喜劇情節(jié)，影片中對時下的熱門話題離婚、婚外戀、同性戀等內(nèi)容的譏諷充滿笑點，但這一調(diào)侃背后的社會問題卻不得不引人深思。開場的婚禮和片尾的葬禮遙相呼應，同樣采用喜劇式的敘述方式。在片尾奄奄一息的李香山在自己的人生告別會上開玩笑說道：“長了黑痣趕緊點去，千萬別以為那代表著‘好運’和‘性感’！”看似自我調(diào)侃的的語言卻表達出了對人之將死這一無法抗爭事實的無奈，馮小剛將特有的黑色幽默滲透在悲劇情節(jié)里，觀眾笑過之后，卻不得不反觀生老病死的這個人生大命題，久久無法忘懷。

同樣，在《甲方乙方》這部典型的荒誕喜劇中，四個年輕的無業(yè)青年突發(fā)奇想開辦了“好夢一日游”業(yè)務。“好夢一日游”團隊不僅讓賣書的胖老板當了回巴頓將軍，讓土大款“享受”了一把痛苦的貧窮鄉(xiāng)下生活，讓高高在上的大明星“飽嘗”了無人問津的平民百姓生活，讓郁郁不得志的文學青年感受到了被美女青睞的感覺......在幫助顧客實現(xiàn)夢想的過程中，他們從好玩、開心、甚至有些胡鬧中，漸漸地投入了自己的真情。所以在這些具有夸張的喜劇性夢想之后，我們緊接著看到的是一個極具悲劇色彩的夢想——一位絕癥病人的丈夫希望原妻子的“有房夢”，此時在影片中前幾個小故事的喜劇情節(jié)和氣氛的烘托下，這段故事與其形成的強烈對比，使得這一劇目中的悲情因素更加深入人心。

不難看到，在馮小剛的喜劇電影中，主人公既不是富貴名媛，讓人看了感覺極其疏遠，也不是才子美人，讓人們看了只會徒增羨慕，更不會是刻意向人們展示那些悲慘生活的社會最底層人物，最后通過頑強的抗爭來博取觀眾的憐憫。而是用喜劇性的畫面與悲劇的故事情節(jié)、小人物的樂觀心態(tài)與自身的悲慘命運、幽默詼諧的語言與字里行間透出的絕望等幾處明顯的對比，通過“以喜襯悲”的表達方式，凸顯出電影情節(jié)背后詼諧悲情美。

現(xiàn)如今，中國觀眾的審美品位、審美層次在逐漸提高，幽默且?guī)c辛辣意味的馮氏喜劇一直深受廣大人民喜愛，它不同于周星馳的無厘頭式喜劇、徐崢的歡樂喜劇，馮小剛喜劇在幽默后多出一絲悲情。但其悲情因素卻是沉默的，好比含苞待開的花蕾，不易察覺卻散發(fā)著清香。同時，喜劇中體現(xiàn)出的悲涼情節(jié)是有力量的、有希望的。《非誠勿擾》中的秦奮雖然在相親路上不斷受挫，但仍然勇往直前，與女主人公笑笑歷經(jīng)感情磨難最終獲得了真愛；《天下無賊》中劉德華最后用自己的生命護住了傻根的錢財，讓他永遠堅信著“天下無賊”的純真信念，傻根信念不也正是我們社會大眾所騏驥的美好憧憬嗎？《甲方乙方》中的“好夢一日游”團隊最終依然決定將自己的結(jié)婚新房讓給身患癌癥的無房夫婦，圓他們的“團圓夢”，恰恰也是在暗示我們“好夢終會實現(xiàn)”，更讓我們看到了社會上的人情美和人性的力量。

或許，從另一個角度看，馮氏喜劇電影的廣受好評與其所透露的詼諧悲情美正是體現(xiàn)了當代中國人的悲情心態(tài)急需釋放和化解。林語堂先生曾說:“無論哪一國的文化、生活、文學、思想，是用得著近情的幽默的滋潤的。”也許除了開懷大笑，我們這一代人更希望從喜劇電影中的幽默背后看到更深刻的內(nèi)涵：尖刻辛辣中帶著諷刺、溫和機智中透露著善良、而悲情困苦中卻滿懷著希望與前進的力量......

注釋：

[1]魯仕貴.影視作品中的美學分析[J].藝術時尚,2014：第43頁

[2]王偉.試論馮小剛電影中“悲劇性元素”的運用[J].科技信息（科學教研）,2007(16)：第166頁

參考文獻：

[1]魯仕貴.影視作品中的美學分析[J].藝術時尚,2014：43

[2]王偉.試論馮小剛電影中“悲劇性元素”的運用[J].科技信息（科學教研）,2007(16)：166.

[3]耿曉瑩.論馮小剛的悲劇性電影及其審美理想[D].武漢：中南民族大學,2012：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