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談京劇的演唱

美孟寒

京劇的藝術魅力是多方面的，但其突出魅力不妨說是演唱之美。可以說，從京劇初始期的“老生三杰”到黃金期的“四大名旦”，京劇的觀賞熱點和審美焦點，主要集中在演員，尤其是不同流派之名角那獨樹一幟的演唱韻味與風格上。

京劇鼻祖程長庚，工京劇老生，并擅長昆曲。他的唱腔調高而洪亮，被譽為“穿云裂石” “聲震屋瓦”。他與余三勝、張二奎并稱“老生三杰” “老三鼎甲”。他還培養了京劇早期老生名角譚鑫培、孫菊仙、汪桂芬，即“老生新三杰” “新三鼎甲”。以程長庚為首的這些老生演員，特別是程長庚的唱腔風格，使京劇舞臺一開始便展現出大氣磅礴的陽剛之氣，與昆曲婉麗陰柔的風格形成鮮明對比，奠定了京劇藝術的基本藝術格調。

其后，被稱為“四大須生”的余叔巖、言菊朋、高慶奎、馬連良，其演唱各具特色，不同凡響。余叔巖是“云遮月”的嗓子，嗓音蒼老沙啞，不像程長庚的嗓音那么洪亮，但卻有一種清醇甘洌的獨特韻味。其行腔既剛勁又委婉，于樸實中見華麗，于淡雅中見濃艷。作為票友下海的蒙古族人言菊朋，文化素養好，且精通音律。他根據自己的嗓音特點，廣泛吸收小生與青衣的唱腔特點，并借鑒京韻大鼓的演唱技巧，形成了自己行腔精巧、腔美味厚的演唱特色。高慶奎在學習譚派的基礎上吸收孫菊仙、劉鴻升等人的演唱特點，同時借鑒老旦、花臉等行當的演唱技巧，形成了自己的演唱風格，即大氣口長拖腔，悲壯激越，動人心魄。馬連良早年嗓音不好，所以以做功和念白取勝。中年時期嗓音變好，于是開始注重唱功。其嗓音清柔圓潤，甜凈明澈，唱腔講究技巧，加之融入京腔，韻味頗為濃郁。

稍后，“后四大須生”馬連良、譚富英、楊寶森、奚嘯伯在演唱上各有千秋。馬連良承前啟后，其演唱特點已如前述。譚鑫培之孫譚富英，拜余叔巖為師，擅長靠把戲，其唱腔以及念白樸實大方，酣暢淋漓。出身梨園世家的楊寶森，其嗓音寬厚，但欠缺高昂，經過鉆研苦練，用真假聲混合之法拓寬音域，遂形成行腔抑揚婉轉，富有書卷氣的演唱風格。滿族人奚嘯伯的演唱，擅長噴口咬字，講究吐字力度。其演唱字正腔圓，干凈利落，韻味綿長。

周信芳與馬連良，被稱為“南麒北馬”。麒麟童周信芳，是一位京劇革新家，是海派京劇的代表人物。他的表演重視內心體驗，注重刻畫人物。他的嗓音屬于“云遮月”，于沙啞中帶沉厚。其演唱不以音色優美、行腔婉轉取勝，而是以以情帶聲的演唱方式深深地感染觀眾。其唱腔往往如同說話，自然而然，鮮活生動，給人以回味綿長之感。

標志中國京劇黃金時代的“四大名旦”，其演唱各領風騷。出身梨園世家的梅蘭芳，8歲學戲，11歲登臺，起初并不出眾，但經過名師指點和個人修煉，終成一代大師。他融青衣、花旦、刀馬旦于一爐，獨創花衫行當，且文武昆亂不擋。梅蘭芳嗓音圓潤清麗，唱腔流暢大方，與表演珠聯璧合，形成雍容華貴、典雅清新的演唱風格。其唱腔有的為個人編創，富有新意。滿族人程硯秋，其演唱極為別致，他獨創了特色鮮明的程派唱腔，形成了梨園罕見的幽咽婉轉、若斷若續、纏綿悲涼的演唱特點。這種風格的唱腔尤其適宜塑造凄苦冷艷的女性形象。程硯秋的嗓音原本欠缺脆亮與圓潤，但他揚長避短，苦練后腦音，在運氣和吐字上下功夫，終于使其唱腔內剛外柔，善于表現纏綿悱惻的凄楚之情。荀慧生身高適度，體態婀娜，扮相俊美，適合扮演活潑聰慧的天真少女。他的演唱以柔為突出特點。14歲時被評為“第一童伶”的尚小云，嗓音寬亮，演唱以剛勁見長，被譽為“鐵嗓鋼喉”。其唱腔不追求外在的華麗，而注重內在的風骨；行腔講究抒情唱字，以情真意切為根本。

綜上所述，當今京劇藝術的創新發展，雖然要全方位推進，但唱腔音樂和演員的演唱，無疑應該是關鍵所在。要在創新京劇音樂的同時，大力培養以唱功見長的名角，大力發展不同流派的唱腔風格，讓現代京劇以令人陶醉的演唱美感，重新獲得觀眾的青睞。

責任編輯 李蕊